北京日报客户端3小时前
2013年4月21日晚7时刚过,接到漫画家徐进的电话,告知漫画家孙以增去世。我一时间悲痛不已,许多往事一下子涌上心头。
1986年起,我负责编辑北京日报的周末版,那时在每周六的第二版上,刊登一些文化新闻、社会新闻什么的。其中有一个栏目叫“世像漫画”,由孙以增负责约稿、选稿,同时他自己也创作一些。其中有一幅《黄金时间》,描写的是一个知识分子的四口之家的夜晚,男人搞科研设计,当教师的妻子备课,大孩子做作业——三个人共用一张桌子,同在一盏灯下。桌子的右侧就是床,床上睡着一个小女孩,画面的右下角,是一根挂满衣物的绳子,衣物刚洗完还在滴水。一间小屋挤得满满的,没有一点多余空间。这幅画反映了知识分子当时的住房情况。事后孙以增对我说,这幅画就是以他自己的家为原型创作的。我把这幅画安排上了版面,清样以后就下班了。第二天上班一看报纸,孙以增的这幅漫画被裁去了一个大斜角,即以那条挂衣物的绳子为界,连同绳子上的衣物、衣物下接水的洗衣盆、水桶,都裁掉了。我非常气愤,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正生气呢,孙以增来了,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你看,老D(值班副总编)把我的画给裁了一块去……”我的气一下子就泄光了:老孙都不生气,我又生的是哪门子气?
孙以增在漫画方面的造诣和成就用不着我来评价。我想说的是他作为美术编辑方面的才能。我采写过郊区农村一个特殊家庭:一个继母和两个前妻孩子的和睦关系。我请摄影记者去郊区拍了一张照片:母子三人坐在桌旁亲密交谈。安排版面的时候,我发现这张照片有些不理想:母子三人之间的距离太大了。怎么办?让摄影记者再往郊区跑一趟?于心不忍。修整一下照片?那是上世纪80年代,还没有PS呢!孙以增说:交给我吧。他把照片拿走了,不大工夫,他把照片拿回来了,说:制版去吧。我一看,照片被拼接了一下,母子三人的距离拉近了。尤其令我赞叹不已的是:拼接得非常巧妙,他沿着画面上家具的轮廓一剪一接,制版印刷出来,天衣无缝!
亚运会时,我在北京日报亚运专刊总编室。一天,摄影记者交来一幅照片:点燃亚运圣火的藏族姑娘达娃央宗到京。这是一幅非常难得的新闻照片,记者是在人群中抓拍到的。但是照片画面太乱了,达娃央宗身边围满了人,这要印在报纸上,不拿个箭头指着,读者可能都找不到哪一个是达娃央宗。孙以增说:“这个容易,交给我吧。”过了一会儿,孙以增把照片送了回来。我一看,不由得拍案叫绝:还是原来的照片,但是,照片上只有达娃央宗一人是清晰的,其他人都被虚化了!原来,除了达娃央宗,孙以增给整个照片均匀地喷上了一层白雾。照片就这样登在了报纸上,而且是独家的!
作为一个出色的漫画家,孙以增的奇思妙想尤其让我佩服。90年代初,有个毫无职业道德的记者炮制了一条假新闻,说有个大款在前门外一家饭店一顿饭消费了35万元!这条假新闻蒙了不少人,好多媒体跟着炒。我们总编辑甚至批评我怎么漏掉了这样一条好新闻。我没有办法,只好做了一篇评论,并请孙以增配幅漫画。孙以增的漫画拿来了:画面上是个饭馆跑堂的,手里托着一道菜:“醋溜钻石!”这幅漫画一下子把我要说的话全说出来了!因为有人评论道:“一顿饭吃了35万!吃什么?你开出个菜单让我瞧瞧!”
报纸编辑是无名英雄,专职给他人作嫁衣裳。孙以增同志不仅是个知名的漫画家,而且是一个出色的编辑。有些作者投稿送来的画作,只要有可取之处,孙以增甚至帮他重画,然后署上原作者的名字发表。
转眼,孙以增已经离开我们12年了。我一直深深地怀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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