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端新闻客户端05-08 13:14
雨来了。
先是三两滴,试探似的,敲在泥土上,即刻被饥渴的大地吞没了。随后便密了,连成线,织成网,罩住了整个村庄。
村人并不惊慌。他们早已从泛潮的墙角,从低飞的蜻蜓,从莫名烦躁的犬吠中,预见了这场雨。男人们依旧蹲在檐下,吸着旱烟,看雨帘在面前晃动;女人们则忙着将晾晒的衣物收回,动作麻利而不失从容。只有孩子们显出几分兴奋,光着脚丫在雨地里奔跑,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管,引来母亲们半真半假的呵斥。
雨落在瓦上。青黑的瓦片排列如鱼鳞,承接着天降的甘霖。起初是清脆的"叮咚"声,渐渐汇成一片"哗啦",顺着瓦沟流下,在檐前挂起透明的珠帘。老屋的瓦片多有残缺,雨水便乘隙而入,在屋内摆出各式盆罐承接。水滴击打容器的声响,竟也自成韵律,与屋外的雨声应和着。
雨落在田里。干裂的泥土贪婪地吮吸着水分,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禾苗舒展着叶片,仿佛能听见它们生长的声音。田间的沟渠很快积了水,浑浊的泥汤裹挟着枯枝败叶,匆匆奔向低处。偶尔有青蛙跃入水中,"扑通"一声,激起一圈涟漪。
雨落在河面。平静的河水被无数雨点击碎,泛起密密麻麻的水泡。岸边的芦苇在雨中摇曳,水鸟早已躲进苇丛,只偶尔发出一两声啼鸣。河水渐渐涨了,漫过洗衣的石板,淹没了孩子们平日捉虾摸蟹的浅滩。
雨中的村庄变得朦胧。远处的山峦隐没在雨雾中,近处的屋舍也只剩轮廓。炊烟从烟囱里艰难地升起,很快就被雨水打散,融入潮湿的空气里。村口的老槐树经雨一洗,叶子绿得发亮,树下积了一洼水,倒映着扭曲的树影。
雨下了半日,终于渐渐小了。云层裂开缝隙,透出几缕阳光。人们走出屋子,深吸一口带着土腥味的空气。屋檐还在滴水,但已不成气候。孩子们最先冲向村外的池塘,看水位涨了多少,是否有鱼被冲上岸。妇女们则忙着扫除院中的积水,或将受潮的谷物重新摊开晾晒。
待到云散天青,村庄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只是树叶更绿了,空气更清了,田里的庄稼也似乎长高了一截。泥土路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水洼,倒映着蓝天白云,倒也别有风味。
这便是乡间的雨了。它来得自然,去得从容,不似城里雨那般局促——落在水泥地上,无处可去,只能汇入下水道,带着城市的污浊匆匆逃离。
乡间的雨,终究是干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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