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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
檐角的风铃又在五月的风里轻响,像极了娘从前唤我乳名时的语调。岁岁母亲节,今又念亲恩,那些被时光褶皱的记忆,总在这样的日子里层层舒展——她掌心的温度,她蓝布围裙上的面香,她目送我离家时站成雕塑的身影,忽然就填满了整个心房。
忆母·勤作春泥
母亲的手是永不停歇的春风:凌晨揉碎星光和面团,蒸馍的热气里混着五个孩子的啼哭。
她总说“人是铁,饭是钢”,于是天不亮就把面团揉得“咚咚”响,炉膛里的火映红她眼角的皱纹。最难忘她扛着荆箩上山放牛的模样:左手紧攥着我尚显稚嫩的小手,右手稳稳托住襁褓中的弟弟,荆萝里还装着给牛备的草料。
山路颠簸,她走得缓慢却坚定,每一步都踩得实实的,生怕惊了背上的娃。到了草场,她把我们安置在草垛旁,自己则弯腰割草,汗水顺着下巴砸进泥土,在粗布衣襟洇出斑驳盐花,却顾不上擦,只隔几步便回头望一眼,直到确认我们在草垛边乖乖玩耍,才肯直起腰歇口气。
那掌心的老茧是岁月的勋章,每道纹路都沉淀着五双碗筷的重量。
念母·心若沧海
邻里总夸娘“量大能容”,却不知她的宽容里藏着多少隐忍。
爷爷重病那年,债务与愁云笼罩着家,五个孩子的生活像五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有人劝她“让女孩辍学帮衬家里”,她却红着眼眶把窝头掰成五份:“再难也要读书。”父亲忙着队里的事情,还要抽空去卖豆腐贴补家用,她一人扛起双份农活。
起五更割麦时,东方天际还未泛白,她就把我和熟睡的弟弟抱到地头槐树下,用草帽遮住露水打湿的草地,再轻轻盖上一件旧褂子。镰刀在麦秆间翻飞,“刷刷”的割麦声里,她每隔几分钟就蹲下身替我们赶蚊虫,或是调整草帽的角度,生怕阳光刺了我们的眼。
挎着荆箩回家时,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我趴在她背上,能听见她急促的喘息声,却从未听她喊过一声累。她用宽容筑起避风港,更用脊梁在绝境中辟出活路。
感母·爱似暖阳
娘的善良是融进骨血里的本能,对旁人如此,对自己却近乎“苛刻”。
村口的孤寡老人常收到她送的热汤,讨饭的路人总能得到她塞的干粮,可她自己却总说“不爱吃”鸡蛋,把仅有的那枚煮给病中的爷爷和长身体的孩子。
每次回家,是她最忙碌的时候。蓝布围裙一系,她就一头扎进厨房,案板上“咚咚”的擀面声成了我记忆里最温暖的音符。她左手压着面杖,右手轻轻转动面饼,不一会儿就擀出薄如蝉翼的面条,下到沸腾的锅里,飘出的香气勾得人直咽口水。看我捧着海碗狼吞虎咽,她便笑得眯起眼,用手背擦擦额头的汗,轻声说:“慢些吃,锅里还有。”
离家时,她总要往我包里塞新蒸的馒头,送我到村头大槐树下,踮脚替我理理歪了的衣领,又趁我不注意,把皱巴巴的百元钞塞进我口袋。有次我要推辞,她却按住我的手,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小声说:“别告诉你爹,他该说我惯孩子了……”
那些藏在粗茶淡饭里的爱,如春日暖阳,在每个孩子心底种下善良的种子。
敬母·韧如岩骨
爷爷卧床的日日夜夜,是娘最难熬的时光。她从一个连药名也认不全的农妇,变成了能熟练换药、熬药的“大夫”。深夜守在炉子前煎药,火苗忽明忽暗,映得她鬓角的白发格外醒目。
农忙时她凌晨四点就起床,把五个孩子的午饭分装在陶罐里,焐在灶台的余温里。傍晚背着锄头回家,顾不上揉酸痛的腰,又要给最小的孩子洗尿湿的被褥。有次我半夜醒来,看见她坐在门槛上,月光把她揉膝盖的影子拉得老长,她却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醒了屋里的孩子。
岁月压弯了她的脊背,却从未压垮她的脊梁,她用行动教会我们:纵遇千难万险,亦要昂头向前。
诀别·秋雨成殇
2019年农历九月十一,秋雨如泣。
接到大哥电话时,我正在异乡奔波,雨刷器不停地摆动,却刷不开眼前的模糊。
三小时车程被思念扯成无尽的线,当我冲进堂屋,只见娘躺在床上,眼珠凝滞,手掌冰凉如霜。五个儿女紧攥着她的手,听她微弱地唤着弟弟的名字——头天出院时,止痛针未能带回,弟弟正驱车在取药途中。当弟弟哭着喊“妈,我回来了”,娘忽然用尽全身力气,指尖在我们掌心轻轻颤动,像是要抓住什么。我们慌忙去扶她,却触到她渐冷的指尖,那温度一点点消散,像极了她年轻时为我们盖被子的温柔触感,却再也暖不回我们的心。
村医摇头离去时,娘突然牙关紧咬,头无力地垂下。“娘啊——”哭声撞碎山村的寂静,妹妹瘫坐在地,大哥一拳砸在门框上,我握着她嵌着泥土的手,迟迟不肯松开。那是她一辈子辛劳的印记,此刻却再无生机。
遗痕·老屋呜咽
守灵三夜,爹坐在门槛上,沉默得像尊石像。
这个十二岁就挑起家庭重担的老人,此刻盯着娘的遗像,泪水大颗大颗坠落:“你娘12岁就没了爹娘,14岁来咱家,没享过一天福啊……”他说起五九年啃树皮的日子,说起文革时被批斗的岁月,说起80年代七口人全年收300斤麦子的艰难,声音颤抖如秋风中的落叶。
送葬那日,秋雨未停,当棺材缓缓入土,老宅方向突然传来“咔嚓”巨响——伴随娘半生的老屋檩条断裂,土墙轰然坍塌。
那是她住了一辈子的地方,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像是她一生苦难的注脚,让人忍不住落泪。
追思·归途漫长
娘走后,爹常对着空灶台发呆,锅里再也煮不出五碗蛋花汤。
我们回乡时,推开院门再听不到那句“累了吧?锅里有热饭”,唯有爹坐在门槛上,望向路口的眼神里满是期待与失落。
“娘在,故乡是归途;娘去,归途成天涯。”2025年母亲节,我在遥远的县城,手抚墙壁,依稀似抚过老宅残砖,上面仍有她晒玉米时留下的指纹。
秋风掠过,恍惚又听见她在唤我:“老三,该添衣裳了……”那声音穿过岁月长河,轻轻落在心间,化作一行清泪。
念母·魂牵梦萦
昨夜又梦见娘。她站在老屋门前,围着那方洗得泛白的蓝布围裙,正往竹筛里晾豆角。阳光穿过她稀疏的白发,在肩头落了一层碎金。
我喊着“娘”扑过去,她却转身走向田间,背影还是那样微微佝偻,手里握着那把磨得发亮的镰刀。
梦醒时枕巾已湿。这些年,她常来我的梦里:有时是左手牵着我、右手抱着弟弟走在放牛的山路上,路边野菊摇曳,她轻声哼着不成调的歌谣;有时是在灶台前擀面条,面杖滚动间,金黄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织出明暗交错的网;甚至有一次,她往我口袋里塞钱,掌心的老茧擦过我手背,粗糙却温暖,一如当年。
每回梦里相见,她都不说话,只是笑。那笑容像春日溪水,温柔地漫过我记忆里所有的苦。
醒来后,我总会望向窗外,仿佛能看见她在月光里挥手,轻声说“别惦记,娘好着呢”。
娘,如今我们都已长大,日子也越过越好。只是每当想起您,心里总像缺了一角——那是永远无法填补的思念。
愿您在天堂里,不再有凌晨四点的星光,不再有永远忙不完的农活,不再有让您难忍的病痛,只有温暖的阳光和盛开的野花。
我们想您,很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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