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端新闻客户端4小时前
第一回 石上偈
无才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
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寄去做奇传?
“偈”音同“记”,意为颂,是一种文体,句子可三言/四言/五言/七言,四句合一偈。此之主要说明女娲弃石之命运,全书以“石头历险记”串联,敷演了一段“入世”的传说。
“无才可去补苍天”,此于女娲炼石补天的神话。“女娲”,传为伏羲之妹,远古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民不聊生,而其之做法之一就是炼五彩石以补天。但是值得把玩的是,传统文献于女娲炼石并未说明其地点/状况及石头数量,但曹雪芹巧思构之。其于大荒山(荒唐也),无稽崖(无稽也),练成高经12丈(伏12钗),方经24丈(伏12副钗),顽石36501块,用36500块,剩1块。365乘以100=36500,合周天之数,而偏遗它一个。遗留的原因就在于正邪两赋下的“不纯”,“玉有病”也,而这种“不纯”之无用也导致其先天的残缺,即使幻形入世也难所成就,“于国于家无益”。此石弃于青梗峰上,青梗谐音情根,自谓落堕情根。白先勇认为,补天无用而后自有大用,补天不成去补情天,此之为其命运。但情天难补终无成,实吊诡也。女娲炼石自为五彩,顽石已成美玉,并非天然,内部结构早已改变,类似于人工玻璃的构造或地理运动下的变质岩。“煅炼后性方通”的先天设定又表明其之通灵源于神话设定下的女娲炼造,而非天然自修,此之要格外注意,不能望文生义→推断后文宝玉崇尚自然源于此。“通灵”在我看来是一种“慧根式”的认知建构,赋石以人化的感情及观念,而非所谓的“通向真理,让世人受到教化”。
“枉入红尘若许年”的经历对其来说是一种自惭自愧之感。顽石到达人间,进入其向往的贵族生活去“受享”,注意不是平民百姓之家(因为这是宝玉情痴情种/先天禀赋形成的根本条件)。但即使到了这样的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公侯富贵之家、温柔繁华之乡,也终是无用。“择个绝世情痴的主人”却如此小儿之态,于国于家无益,毫无所成。待到最后幻境一场,荣华不在,顽石也是终无所获。
“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身前身后”借用“三生石”之典。李源与圆观相与结好,同游峨眉,巧遇一孕妇,圆观说此子即他,言之而死。后妇人生子,小儿果向其笑。十三年后,李至天竺寺,听到一牧童唱道,“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李源顿悟,牧童即为圆观托身,而寺后有一石叫“三生石”,此之为友谊代表。神瑛侍者与绛珠仙草的类友谊式感情也如此,仙草为报水露之恩而下凡偿还其情,而后成为林黛玉,演了一出“还泪”的戏码,而二玉正是在“知己式的友情”上升华为爱情。“倩”,动词,为“请”,“谁能把这段事记下去传播开来呢”?
对于传统“自传说”,其将“无才补天”=“曹家落败”,进行直接推论,这种做法无疑拉低了曹雪芹的格调,弱化了神话色彩与文学的虚构性,即将小说中的“石头”直接等于作者观点,犯了文学诠释的大忌。
在我看来, “补天”的整体性命运降格到“红尘”的功利性追求,先天弱化为后天,但都以失败为告终,这种“失败主义美学”开篇即给全文弥散上了一种悲哀的格调,引人思考。
奔流新闻线索报料方式
热线:13893646444(微信同号)
拍客:benliunews@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