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端新闻客户端4小时前
好了歌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此文是对世俗欲望的当头棒喝与辛辣讽刺,世人大多耽于功名/金银/娇妻/儿孙的烦忧之中,此在神仙对照之下,却显得无比渺小可笑,蜗牛角上争何事哉。脂评,“总收古今亿兆痴人,共历幻场”,可谓真矣。人世如戏,众生无聊,沉溺于欲海无法自拔,面对已明的出路却另择他乡,不可谓不“痴”,带有一种荒诞主义/虚无主义的美学观感。
鲁迅说,此文“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点出了人性的共同之处,明知如此却故意为之,救无可救,不胜悲哀!而作者的事后书写,是醒言,亦是感慨。自带一种“士不遇”的悲哀与人子的悲慨,面对必然消亡的家族命运,只能似水年华追忆而无力其他。作者从自身的家族感受推向宇宙全体,又拉回到人类悲哀,以小见大,点明无常之态。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此之不仅是于宝玉,更是雪芹自己,所以我称《西江月》是其之“人子忏悔录”。对此如若早做谋划,那么家族不倒/功名保全/黄金万两/娇妻在手/儿孙满堂,不美事而赛神仙哉?《好了歌》呈现出一种对立的双向论证,一面虚空无物,一面实在万物,看你如何选择!坡足道人以戏谑轻松的口吻说出了血淋淋的人间真相,自带讽刺张力,展示现实困境。而“好了”之“无常观”又塑造出一种虚空广大的空间感,通过四对鲜明的前后对比,以人一种万境归空的感觉,让人忘却机心考量,给人以警省。
同时在我看来,此文也并不是对功名/金银/娇妻/儿孙的简单否定,而是一种极端情况下的劝解,是对“忘不了”之“痴”的批判。人活于世,如果全然没有需求,没有物质提升,与行尸走肉何异?→→难道没有需求就可以称得上是“好了”吗?绝非如此,只是世人勿要太过而已。话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荣枯自古周而复始,一个事物的发展必然是由稚嫩,成熟到衰败的过程。“好才能了,了才能好”,“好就是了,了就是好”,巅峰之下的“好”便为“了”的开端,而“了”的余灰上又生出新的希望,“好了”的结局自带一种积极导向。一个家族的衰败是必然的,没有人能够独霸这个舞台,“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而只有经过衰败后的痛苦才能获得“血泪式”的了悟。于士隐而言,“痴”的坚守经历了一系列的打击之后再也无法为继,内心的颉颃彻底紊乱,环境的逼迫使得主体能动性自觉转向,逃遁空门以表看开,在“痛的领悟”之下自觉拥抱幻灭之后的超然——得“好中之了”,“好了”在此刻达到了统一。而于宝玉,其之“觉悟”也是如此,经历了一个长久的“度脱”过程,人不是一下子就能看开的,最后的悬崖撒手也不仅仅是一种顿悟,更是仅有的一条出路。
……
奔流新闻线索报料方式
热线:13893646444(微信同号)
拍客:benliunews@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