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日报客户端05-29 15:33
长辛店老物件博物馆里,看到一个两头削尖的小木棒,旁边还配着一把木头的“切菜刀”。标识牌上写着“嘎嘎”(下图)。一些五六十岁的参观者都感到莫名其妙,不知这是做什么用的。我却像见到了久违的老朋友,倍感亲切。
别小看这个游戏,它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六百前的明代。明人写的《帝京景物略》中收录着一首童谣:“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儿发芽儿,打柭儿!”柭,是个多音字,可以念bó,也可以念bā,还可以念fú和pèi。作者可能没玩儿过这游戏,所以拿不准读音。但此处说的“柭儿”,其实就是“尜尜儿”。因为后面的文字解释是:“小儿以木二寸,制如枣核儿,置地而棒之,一击令起,随一击令远,以近为负,曰打柭柭。”这段文字说的,仅仅是游戏中开始前争夺优先权的“预赛”:如果多个孩子“参赛”,谁先谁后?那就看谁打得最远,谁就获得优先权了。春暖花开,农村的场院上,经常是孩子们“打尜尜儿”的首选之地。
挨着“尜尜儿”的,是一盘杏核,中间放着一块打磨成圆形的青石板,中间有个划刻出来的“老”字。(图2)这种青石板是京西山里的产物,早年京西南的房屋大都用它盖房顶,当瓦用。如今房山、门头沟的一些老房子,只能看到这种青石板的房子。那把一小块青石板凿成的“圆饼”、中间刻画个“老”字,是干什么用?是儿童的玩具,用它来赌输赢的。盘子里的杏核,就是用来输赢的“彩头”。石饼为什么叫“老”?很有可能是从蒙古语“赤老(石头)”演变而来的。
边缘打磨光滑、大小可握于手中的“老”,是用来“抛”的。我们小时候称这种游戏为“打老”。其玩法是:在地上画一个长方块当“锅”,每个孩子往“锅”里放置同等数量的杏核,然后在一定距离外,依次用“老”向“锅”抛击,冲击出来的杏核,就归“打老”者。如果“老”抛进“锅”里没出来,就算失败。因为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老”,于是“老”的形状与抛的准确度,就成了决定输赢的重要因素。
《帝京景物略》的作者在介绍“打柭柭”时说:“古所谓击壤者耶?”其实,“打老”才更像古代的“击壤”。“击壤”也是一种游戏:把一块长一尺多、宽三寸的鞋底形状的木片侧放地上,人站在三四十步处用另一块木片向它投掷,击中为胜。这个游戏也很古老。汉王充在《论衡·刺孟》中说:“夫毁瓦画墁,犹比童子击壤于涂,何以异哉!”意思是:打碎屋瓦、毁灭田地界线,跟小孩子玩击壤有什么区别!
类似击壤的游戏,宋代有“抛堶”,也作“飞堶”。堶,念tuó,“飞堶”即抛击砖头瓦片儿。这是不是跟“打老”很接近?宋代诗人梅尧臣诗中有“窈窕踏歌相把袂,轻浮赌胜各飞堶”之句。前句说女子踏歌跳舞,后句说男子玩飞堶赌输赢。清人赵翼《瓯北诗抄》中有首诗说到了这种游戏:“自笑童心除未尽,拔河抛垛尚能嬉。”诗中“抛垛”即抛堶。从这两句诗中看到,不只孩子喜欢玩抛堶,大人也爱玩。明代文学家杨慎著的《俗言·抛堶》中说,“宋世寒食有抛堶之戏,儿童飞瓦石之戏,若今之打瓦也。”这不就是“打老”吗!
“打老”还有一种玩法,即两个人各持一“老”,拉开距离、相互抛掷,以击中对方的“老”为胜。“打老”的“彩头”也可以是秫秸杆儿,即玉米茎中上端、最细最光滑的那截,俗称“槅档儿”的。我们小时候玩儿的,也就是这类既简陋又省钱的游戏了。估计七十岁往上的老人,小时候玩过这种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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