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端新闻客户端06-02 07:15
诱 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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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羊倌快10岁了,父亲还没能给儿子起个像样的官名,因儿子小时呆头呆脑的,父亲就给他起了个木子的小名。
就在这一年,安徽老家一带发生了多年不遇的特大旱灾,平坦的家园上,庄稼一片片都旱死了,举目望去,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一道道、一片片,看不到头、数不清的裂缝,偌大的四乡五邻,灾民如蚁,哀号震天。
为了求得甘霖,在村里的一片场地上,太阳如火,烤着冒烟的大地,满面焦虑、嘴唇裂着口子的数千人齐刷刷地跪伏在地上,乞求苍天以怜悯之心降得甘露以救万民性命。
在众人跪拜高处,设有一祭坛,放有一长方形的供桌,上边放有四处筹来的果、肉、食品约有十余种的供品。中央竖有一香炉,里边插有三根冒着烟的香。
片刻,祈雨的礼仪开始了。主持人衣着整齐地念着感人肺腑的祈祷词:苍天慈悲,怜悯万民。今苍生遭此大灾,万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特在此设坛祈雨,望苍天赐雨于万民……
“一拜天地! ”
“再拜天地!”
当时羊倌与父亲同跪在干裂的大地上祭坛前排处,烈日的暴晒,早已是大汗淋漓,加上多日的饥饿,羊倌气喘吁吁,顷刻便晕倒在地。父亲见状连摇带喊,只见木子的嘴唇蠕动,喘着一股粗气。“我的儿呀,快救救我的儿。”父亲大声喊着。
父亲知儿是饿昏过去,急得如同疯了一样,又如一头尾巴着火一样的牛犊,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扑向近在咫尺的祭坛上,抓住一把食品,跪下来就往羊倌的嘴巴里塞。可怜饿急的羊倌,闻到食品的香味,豁然张大嘴巴,竟连父亲的手指也咬住了……
整个肃然有序的祭坛现场,出现一片慌乱的巨大骚动。威严的保长,见状大怒,火冒三丈,愤然吼道:“大胆刁民,竟敢抢吃祭天地求雨的供品,来人呀,给我打!”
随之,祭坛上跑下几个彪形大汉,挽起袄袖,拳头如雨般纷纷落到木子父亲的头上和身上。父亲呻吟不止,被打得在地上直打滚。然而主持的保长还一脸哭状捶足大呼:“这下完了,凡人抢吃了祭品,触怒了上苍,这可如何求得到雨?”
场下人一听更是惶惶然不知所措,纷纷起哄,人们把怨声一下全都集中发泄到抢食祭品人的头上。
“打死他!”
“打死他!”
这怒吼声,在空旷干燥的大地上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待羊倌从惊恐中醒来的时候,全场数千人早已一哄而散。睁眼一看,空旷的原野上,夕阳如一盏血红的灯笼,斜挂在西天遥远的山尖上。在羊倌的心目中,它如一个巨大恶魔吃人肉喝人血,连骨头也不吐的东西。
“爹!”
不远处,躺着一个人,凭感觉那是自己至亲至爱的父亲。木子如一株风中摇曳的小草,扑倒在父亲的身上,呼喊摇晃,其声至悲至惨,他几乎在同时快速寻着记忆,父亲是如何躺到这儿,但在很短的时间里,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一时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只隐约记得,在自己饿得快要昏倒的时刻,父亲摇着自己,大喊着什么,张着一口布满血丝的干裂嘴唇,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一跃而起。而自己则是在闻到食品味时,张大嘴巴狠狠咬了一口,连咽也没咽,便什么也不知道昏了过去。
这一切,如同一场梦,时光如流水,几十年过去了,还历历在目,如昨天发生的事一样。
大梦初醒,然而世间的人和事早已面目全非。羊倌从恍惚的梦中醒来,喘着粗气,连泪水还没来得及擦,一种悲痛欲绝的气氛,一种不祥的恶兆好像一下笼罩了整个天地和充满恐慌、悲伤、不安及危机四伏的大脑空间。
羊倌躺在吊床上半睡半醒的,只觉天在旋,地在转,连干枯的树枝,也像一柄柄变幻莫测、寒光闪闪的利剑,雨点般向自己刺来,令自己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啊!狼,有狼”
羊倌一声惊呼,几乎全醒了过来。机械地伸手从树杈上取下猎枪,不假思索,朝天”咚”地放了一枪。
这一枪响把个羊倌彻底震得醒了过来。
枪声很大,好像把远处的大山也给震得嗡嗡乱响,连自己的耳膜也嗡嗡响个不停点。不知哈原因只觉满脸发热,连耳梢也热得难受,他寻思着,少不了是被这炮声震醒的村民在咒骂这乱放炮的老羊倌。
想到这,他心里着实有几分后悔啦。双眼往下看,羊圈里出现了一阵躁动,羊叫声不绝于耳。
此时的羊倌,大脑一片的兴奋,或悲或喜,一言以蔽之,那就是个兴。对于老光棍老羊倌来说,兴想什么,那就是想老婆、想媳妇、想了几十年,仍是光棍一条,虽然仍是光棍一条,但他仍要想媳妇……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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