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壹点客户端5小时前
那晚,我正对着镜子洗漱,不经意发现了一根彻头彻尾的白发——它那么醒目,那么扎眼!刹那间,我紧握牙刷来回摆动的手如同拔了电源的机器,骤然停住了。
我使劲儿睁大两只眼睛,慢慢凑近镜子仔细瞧,没错,是白了,跟嘴角的牙膏泡沫一样白。我心里又咯噔了一下,五味杂陈,泪水试图伺机而动,但还是被成功镇压了。
“嘶!”我用力一拽,把它捉拿到眼前。我是“基因烫”自来卷儿,这根长约30厘米的原生发丝,自然也是带着点弧度,只是已不再似弹簧那种螺旋弯曲,而是像丢了灵魂、没了活力的橡皮筋头绳,或者被滚烫开水煮烂浸软的方便面条。唉,第二天就是自己生日了,很难准确表述,彼时彼刻,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恍惚之间,脑子里闪过在寒风中衣袂飘飘的李白,他正高声吟唱:“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对对对,就是诗仙感同身受的这种悲怆,这种苍凉!早上梳大马尾时,看上去还是整齐划一的黑,晚上全白的头发就迫不及待地来破坏队形了?以前顶多是半黑半白,什么时候白色进度条拉满了?如果说疾病是生死之间的演习,那白发就是意气风发和老气横秋的分水岭吗?
我揪着它走进卧室,黯然神伤:“胖子,你看,我头上的,全白了,一点儿黑的都没了啊!”胖子却淡定地微微颔首,用手指着自己的头顶说:“瞧,我比你还小,白发可比你多多了。少白头的痛苦,你不懂,以后说不定你也得求着我,让我帮你染发咯!”我蹙眉长叹:“我老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行了,知足吧,你已经比很多人强了!”
我转身回到卫生间,把那根白头发搭在了毛巾架边缘——先晾它几天,顺便等待自己的心情平复一点再说。熄灯后,我准备早点休息,小圆宝却闹着非要给我讲故事。我闭目轻声道:“妈妈打盹儿了。”她不依不饶地说:“妈妈,你不要我了吗?我是你的亲生孩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哇!”嘿,这小东西,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拿捏我。
等终于把她哄睡,我却夜不能寐了。上有老、下有小,生活中几多悲欢离合,但除了自己,谁能真正懂得属于我的那些喜怒哀乐?回想过去的岁月,我被如冬日暖阳般的好人深深爱恋过,也被蛇蝎心肠、无情无义的恶人狠狠伤害过;我感受过考编上岸、省赛夺冠的惊喜与激动,也体验过被生活扇得嘴角出血、两耳轰鸣的震惊与悲痛;我怀念跟胖子拍婚纱照、手写请柬的甜蜜与幸福,也记得婚礼结束娘家人驱车返乡时我哭掉假睫毛的失落与难过;我忘不了两个贴心小棉袄带来的欢声笑语,但也对挺着孕肚走在深夜街道上泪如雨下的委屈与苦楚刻骨铭心……
朋友听说“分娩的疼痛,相当于同时折断20根肋骨”的言论后,曾笑道:“你可真有勇气,折断过20根,还敢再折20根。”其实,女人啊,等把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咸,都挨着尝一遍滋味,苦也就不觉得多苦了。朋友还年轻,她可能无法理解,为什么看着大桐宝和小圆宝在一起嬉戏的样子,我就能把那些带娃的艰辛抛之脑后了。
自打第一根白头发闪现,其它的白头发就按捺不住,似雨后春笋争相冒了出来。黑里挑白拔头发,便成了小圆宝热衷的游戏:“妈妈,你忍一下,我帮你解决它!”“别别别,越拔越多!”我连忙阻止,但她却乐此不疲。怎料没过几天,她就习以为常了:“妈妈,你头顶上又有好多啊!”我打趣道:“那你还气我?”这小家伙振振有词地反驳:“妈妈,你是老了,不是气的!”不得不说,这年头,小孩儿是越来越难糊弄了。
其实,无论生不生娃,无论生不生气,人,总归是要老的。但不可否认,它们都是衰老的催化剂,无形之中加速肉身的变化,把人雕刻成雪鬓霜鬟的模样。那天,我疲惫不堪地带着小圆宝从医院回来时,随手帮推车遛娃的大姨开了门。她礼貌谢过后闲聊道:“你是(孩子)姥姥,还是奶奶?”我尴尬一笑:“我是她妈妈,长得显老哈!”大姨听后慌忙找补:“不不不,是生娃带娃累的!”呵呵,权当如此吧。
回家说给胖子听,没想到这厮幸灾乐祸,还阴阳怪气地说:“没给你买高跟鞋吗?没给你买裙子吗?看你打扮的,说是太奶奶估计也有人信,哈哈!”
哼!心眼比针眼还小的男人!想当初,是谁不让我化妆,说我打扮起来太妩媚的?是谁说他在乡下难得见面,我打扮那么漂亮给谁看的?谁还没年轻过,谁又能永葆青春、长生不老?最美好的年华都给了你,最无悔的付出都给了家,到头来,白胖滋润、“甩手掌柜”的你,却笑我满脸皱纹、风烛残年?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我扯着胖子的耳朵狮吼:“结婚这么多年,‘无论顺境还是逆境,富有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我将永远爱你,珍惜你到地老天荒’的誓词,你是不是全当蓬莱小面吸溜进肚了?”胖子嬉皮笑脸地说:“哪敢哪敢?我不是食言而肥!”
我松开了手,但余怒未消:“俺班主任许老师说过,新郎的郎是儿郎的郎,新娘的娘是娘亲的娘。何况你本来就比我小,我永远是你的长辈,以后你再敢造次,就治你的大不敬之罪!”
胖子频频点头:“是是是,长辈有白发多正常啊!”看我仍闷闷不乐,他揽过我继续油嘴滑舌:“风雨同舟16载,现在都变成老头老婆了,谁还不了解谁吗?你的好,我心里有数。别多想了,不管怎么说,咱俩也算是共白头啦!”
我转过脸盯着他:“不要花言巧语地蒙骗我,老天爷可睁眼看着呢,滚滚天雷随时待命,专劈渣男!”胖子却哈哈大笑:“能这样骗你一辈子,不也挺好吗?”
听闻此言,我不再EMO,平心静气地把那根白头发取下来拍了张照片,就放它回归到大自然的尘土之中了。既然已到不惑之年,有些事儿,该放下就得放下,该看开就得看开,幸福活着最重要!
壹点号 木雨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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