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壹点客户端06-18 09:57
田樱
面条,平常的食物。
烹饪得法,非常好吃。
一顿香气勃郁的面条,重在一起吃时“踢哩叶噜”,气氛融洽的感觉。
如今,挑起一筷子面,难道要血盆大口,全数吞入?抑或樱桃小嘴逐根品尝?一根面条噙在嘴中,好像鸟儿叼着一条蚯蚓,要不要一下子吸进去? 还是将它咬断,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下半截落入汤里,溅起油星闪烁的水花?如果像吃意大利面一样,用筷子卷着吃,难度系数是否有点高? 无论怎么吃瞬间都有新花样。
传说当年魏文帝曹丕当此心知肚明。他见何晏唇红面白,怀疑是涂了脂粉,就故意在大复天请何晏吃热汤面。《世说新语》说,何不晏愧是如假包换的素颜美男子,“既啖,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转皎然。”王朔小说《我是你爸爸》写北京住在胡同里的父子吃面,当爹的马林生“脸红脖子粗趴在碗上,被他含在嘴里的一排面条像京剧老生的髯口悬挂至碗里。边吃边喀嚓喀嚓咬着大蒜。”吃得痛快、不加掩饰,食物仿佛才会显得更香。
曹丕请何晏吃热汤面,当时称为“汤饼” (面片式的面条 )。“汤”,古汉语意为热水,现代日语沿用此意。西晋束晳《饼赋》写汤饼“充虚解战”,也就是解饿御寒,所以最宜冬天。“涕冻鼻中,霜凝口外”的季节,凉的“硬菜”如酱牛肉、北极贝刺身,全都不顶事儿,必须吃一碗“弱似春绵,白老秋练,气勃郁以扬布,香飞散而远遍”的汤面,从脑门到脚底才会温暖起来,然后坦然无畏,热脸贴冷空气,重新踏入冰雪。
一碗面条,几乎全是碳水化合物,廉价管饱,是劳动界层的思物,非狂放大吃不可。吸溜吸溜,呼噜呼噜,连喝带嚼,功德圆满。人们端起饭碗蹲在墙脚的阴凉处大吃面条,很少畑嚼,每个人嘴里发出的都是唏哩呼噜的吞咽声。干罢重活后的饥饿催促他们快吃,吃完饭后要倒头睡个午觉,更使得他们不得不快吃。小碗见的鸡丝面之属,温饱无虞的人家拿来当作正餐之余为的点。因为遍身绮罗,不事农桑,尝一口胸口也许还会堵二天。周作人《南北的点心》说他母亲有时略染微恙,会叫家里做点馄饨或面。但即一天吃过二回,母宝.却总说今天胃口不开,因吃不下大米饺,“因此可以证明那馄饨和面都不能算是饭。”
普通人家吃面条,常为了省事儿,经常下面条,但有时也会额外煎两个鸡蛋,切一盘西红柿洒止白糖,拍两根黄瓜拌上蒜泥和芝麻酱,看上去红黄白绿,很也得去。梁实秋回忆小时在北平时大家庭十几口人,经常吃抻面。厨子“拿大块和好了的面团,揉成一长条,提起来撑成麻花形,滴溜溜地转,然后执其两端,上上下下地抖,越抖越长,两臂伸展到无可再伸,就把长长的面条折成双股。”由此二变四,四变八,一直抻到粗细适度总止。很多北方人擅做面食。在家里,几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和面、揉面、拉面,口不停手不停,像魔术师一样,转眼间将一袋面粉变成六七大碗面条,热气腾腾端上桌。
拉面传到日本,浙成日式拉面传统,地区风格各异; 汤底独特,什么都敢往碗里加▫如“鸣门卷”,用鱼酱加调味形,中周染成粉红,四周削出齿轮形,再切为薄片,因漩涡状纹路看似日本著名的鸣门海峡漩涡而得名。日本昭和时代的老歌,常歌咏日本地理名胜,偶尔会唱到鸣门海峡,形容失恋之心如翻卷的海水,震荡着惊涛骇浪。每次从拉面碗中用筷子灰起鸣门,怀旧金曲也就自动播放了。
平民食物,就是百姓一日三餐最常吃的东西。普通日本人并不餐餐吃刺身、咖喱、拉面、炸猪排配米饭小菜味噌汤等等才是日常饮食。美国节日大餐的菜式盛繁复,但除了过节以外,也没人每天都吃火鸡、火腿、牛排,午餐尤其轻简,通常一个三文治,或两个墨西哥卷,或一小包薯片加一个苹果两段生芹菜就打发了。中国人在工作日,最常见的是小饭馆窗户玻璃上贴的几个大字: 面条饺子,米饭炒菜。
所以什么是“正宗”中餐?北京烤鸭、客家酿豆腐等地方名菜当然算是。但路边小店,家中小厨,一碗普普通通的热面条,汤底加勺猪油,洒点白胡椒,点缀些葱花,无需假装斯文,却正是贴近百姓肠胃、安慰辛劳的正宗中餐。
我母亲做的热汤面,味美汤鲜, 全家人都喜欢吃, 至今回味起来, 香气勃郁。
作者:田樱 微信:wwddying
作者简介: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著有:《榴莲情》《樱花情》《草屋情》《峇厘情》《吴哥情》《基纬情》《雅典情》《海天片羽》《樱》等。
壹点号 hero0411
奔流新闻线索报料方式
热线:13893646444(微信同号)
拍客:benliunews@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