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壹点客户端4小时前
父亲去了十余秋,我每每在父亲节凝望他的遗容,那镜框中的面庞便愈显遥远,心头的酸楚便如暗流无声涌动。十多年光阴,竟未能冲淡这痛楚的浓度——它只是沉潜得更深了,像埋在地下的根,无声地汲取着记忆里每一滴雨露。
父亲的手掌生着厚茧,那是经年累月在田垄上躬身劳作的印痕。他驼着背,仿佛要将沉甸甸的日月都扛在微屈的脊梁上。这微躯,在贫寒的门庭里,竟成了我们幼时唯一可倚仗的暖源。他一生沥尽心血,不过为了将这点暖意,艰难地传导给我们这些懵懂无知的孩子。
灯下是另一幅景象。父亲有周礼儒风浸润的端正,灯影摇曳里,他教我们识字、明理,鬓角的白霜就在这昏黄的光晕里悄然蔓延,仿佛时光的雪,无声地落满了他的双鬓。他历经严霜,却心常泰然,惯看世态炎凉,志气却从未消沉。那盏灯的光晕,照亮的不仅是书卷,更是他内心未曾熄灭的灯火。
如今我立于门庭之下,常感念门楣里流转着父亲遗下的德泽,像无形的风拂过。抬头望天,暮云悠悠,舒卷自如,仿佛他离去后留下的某种宽厚注视。浮生如水,去势匆匆,回首恍如大梦一场空。月缺了又圆,圆了又缺,照见的只是镜中鬓发凋落的白;云卷了又舒,舒了又卷,也数不尽阶前花开花落的红。
多少往事如烟,飘散在苍茫天际;几许闲愁似絮,只沉浮于独饮的浊酒之中。我渐渐学会远离尘嚣,在小桥东侧缓步徐行,听鸟声清越,在自然的寂静里寻觅片刻安宁——这安宁里,却总回响着父亲当年灯下的细语。
父亲一生沉默,不曾有豪言壮语。他遗训不多,却如种子深埋我心,将随我一生生长不息。那微驼的身影和灯下染霜的鬓角,早已刻入骨血,成了我行走人间最深的印痕。
暮云悠悠,依旧在长空舒卷,仿佛父亲未曾言说的爱,恒久悬垂于天际,无言,却涵容天地。原来最深的恩情,无需如山的宣告,它只是暮云下一盏不灭的灯,以沉默的光,照彻人间幽微的归途——那光痕里,刻着生命最朴素也最庄严的印记。
壹点号 梦九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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