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壹点客户端5小时前
记忆的画布上,父亲为我调出三种特别的温度:台灯下辅导功课时温馨的温度,暴雨中接我放学时薄荷似的清凉,以及开车带我去买画本时被阳光晒透的温暖。这些温度在时光里慢慢融合,最终成为我生命中最恒久的底色。
八岁那年,一道长方形周长题让作业本沾上了泪痕。那些顽固的线条在眼前筑起一道墙,无论我怎么钻研,都算不出答案。父亲下班回家时,我正对着茶几上的题目抽泣。
“看这个。”他突然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木质梯形,轻轻一拼,一个完美的长方形出现在灯光下。父亲的手指沿着木块边缘滑动:“这条边加这条边,再乘以二。”台灯的光映在他的指尖,像是镀了一层温柔的金色。
那晚,我反复拆拼着木块,父亲用工程师般的耐心把数学概念一点点讲明白。每当我快哭出来时,他的掌心总会变出一颗水果糖。当时钟指向九点,我终于写下正确答案时,父亲忽然披上外套出门。半小时后,他带回一本《哆啦A梦》漫画,扉页上工整地写着——“奖给数学家”。
舞蹈班的压腿把杆,像是我成长的刻度线。每天下午四点下课,但三点四十,我总能在压腿时看见父亲站在梧桐树下的身影。他手里握着保温杯,目光始终望向教室门口——直到那个让我难忘的暴雨天。
当最后一个同学被接走,空荡荡的舞蹈房里只剩下雨声和节拍器的滴答声。老师递来第三杯温水时,浑身湿透的父亲终于冲进教室。他嘴唇发白,匆忙解释着加班和堵车,却在给我裹紧雨衣时,让我摸到他冰凉发抖的手。
第二天压腿时,我惊讶地发现父亲比平时更早地出现在窗前——他正用纸巾擦拭走廊的长椅。父亲不善言语,但从那以后,无论天气如何,那个身影永远准时出现,像一座不会迟到的钟。
九岁那年,我迷上了图画本,父亲便带着我开始了“寻宝之旅”。县城书店的店员每摇一次头,他的眉头就皱紧一分,可转身对我说话时,语气却总是轻快的:“没事,爸带你去更大的地方找。”
某个周末,天刚蒙蒙亮,他就把我抱上了那辆银色捷达。七十公里的路程,发动机嗡嗡低鸣,像在哼一首老调子。我趴在车窗上,数着掠过的杨树和电线杆,他每隔一会儿就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问:“晕不晕车?”我摇摇头,他便笑着伸手调低了收音机的杂音。
车一停,我迫不及待地跳下去,奔向新华书店。童书区像打翻的调色盘,我踮着脚在书架间穿梭,每挑中一本,就举高了朝他晃一晃。他跟在后面,手里摞起的画本越来越厚,结账时,收银台已堆成了一座小山。回程的路上,我抱着新书睡着了。朦胧中,感觉父亲把捷达开得格外平稳,他的外套轻轻盖在我身上,带着淡淡的阳光味道。
如今那辆老捷达早已退役,但副驾驶座位上还留着我当年画歪的涂鸦。每次看到它,就会想起父亲说的:“喜欢的事,多远都值得。”这句话,他不只是用语言告诉我,更用无数次的等待、那辆小捷达里积攒的里程,一笔一画写进我的生命里。
父亲节整理旧物时,数学本里掉出当年的梯形木块,舞蹈鞋袋里翻出发黄的课程表,画本扉页上的铅笔日期依然清晰。这些不会说话的物件,却比任何告白都更有力量。它们让我明白:世界上最珍贵的爱,藏在台灯下拼合木块的智慧里,藏在暴雨中匆忙的脚步里,藏在绕远路也不觉得远的耐心陪伴里。(卷包车间 张璐)
壹点号品阅生活
奔流新闻线索报料方式
热线:13893646444(微信同号)
拍客:benliunews@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