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日报客户端6小时前
上篇说了,六月六是曝晒节,家家户户要在这一天晾晒衣服、被褥。除了晾晒,还有洗浴。据《万历野获编》记载:六月六“至于时俗,妇女多以是日沐发,谓沐之则不腻不垢。”不仅人要洗浴,家中畜养猫狗的,也要在这一天带它们到河边给它们洗个澡。小动物要洗澡,大象更得洗了。从明代到清初,每年六月六前后的三伏日,大象洗澡,也是北京一道风景。
北京地区有大象,始自元大都时期。至元五年(1268),忽必烈遣使要求安南国(在今越南中部)进贡大象,而且数量不止一二头。这时安南的皇帝是陈光昺,上书陈情说:这种动物身躯巨大,不如上国之马,而且象奴不愿意离家远出,实在难于差拨,请陛下体谅。但他们到底不敢违抗,至元十五年(1278),陈光昺的儿子陈光烜向忽必烈进贡了两头驯象——这大概是第一拨。至元十六(1279)六月,“占城、马八儿诸国遣使以珍物及象、犀(牛)各一(头)来献。”占城,位于今天的越南中部;马八儿国,位置在今印度科罗曼德尔海岸。至元十七年(1280)八月,占城、马八儿国遣使称臣,“贡宝物、犀(牛)象”。后来进贡的大象多了,就放养在今天的昌平区境内。
陈光昺想不明白的是:明明有马可乘,要大象做什么用?他哪里知道:忽必烈嫌骑马不够威风,要乘坐“象舆”——大象驮载的木楼——巡幸两都。元代诗人张昱有诗句可证:“当年大驾幸滦京,象背前驮幄殿行。”
进入明朝,占城、真腊等国进贡的大象数量更多了,有时一次就五十多头。今西城区的长椿街,过去曾有“象来街”之名。弘治八年,工部在宣武门西城墙北建造了象房和驯象所,由锦衣卫负责饲养管理。象房是开放式的,有人去参观,只要给随大象来的象奴一些钱,象奴便让大象做一些表演。(据《万历野获编》)
明朝的大象的用处不止于骑乘,“凡大朝会,役象甚多,驾辇、驮宝,皆用之”。皇帝上朝接受文武百官觐见时,午门外的仪仗中就有大象侍立。平时至少六头,重要朝会,数量还要多一些。据《露书》记载,明朝时“朝廷午门立(仪)仗及乘舆皆用象”“象以先后为序,皆有位号。……每朝,则立午门左右。”
给大象洗澡,元大都时期在积水潭。元代诗人宋褧有《过海子观浴象》诗,说大象“四蹄如柱鼻垂云,踏碎春泥乱水纹”,入水之后,惊得水鸟乱飞。明清两代,在南护城河。《帝京景物略》记载了明朝时洗象的情景:“锦衣卫官以旗鼓迎象出顺城门(即宣武门),浴响闸。象次第入于河也,则苍山之颓也”。这句话的意思是:一头头大象逐个进入水中,好像山塌了一样。后面文字的意思是,大象在水中仰头扇耳,用鼻子喷水,“矫矫有蛟龙之势”。观看大象的京城百姓“两岸各万众”。徐渭写诗状洗象:“帝京初伏候,出象浴城湍。决荡粗泥落,吹喷细雪残。鼻卷荷屈水,牙划藕穿澜。出没旋涡口,崔嵬甃岸端。巴蛇吞未下,滟石浸还干。逐队趋蹄易,呼群拭背难。秣刍厮养习,湔刷羽林官。并是生殊域,同来饲一栏。不争俦力大,共荷主恩宽。”(《长安客话》)
清朝初年,看大象洗澡仍是京城一景。牵大象至宣武门外护城河,是时,“仪官具服履,设仪仗鼓吹……城下结彩棚,设仪官公廨监浴”,简直就像检阅大象。到清朝末年,象房里已无大象。看大象洗澡的习俗也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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