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壹点客户端8小时前
文|李强
天宝四年,唐玄宗李隆基已经御极天下三十三年,是时,海内富实,斗米仅值十三钱,齐鲁之地才三钱,“道路列肆,具酒食以待行人。店有驿驴,行千里不持尺兵。”大唐迎来了它的巅峰时刻。
此时李白正“家寄东鲁”,自开元二十四年他们一家已经在济宁生活了十个年头。而杜甫也因为探望任职兖州司马的父亲来到东鲁探亲。44岁的李白和33岁的杜甫,如闻一多先生所言“双曜相聚”,中国文化史上的一次伟大碰撞悄然之间发生在了济宁。
就在那年前的一个夏天,李白在东都洛阳初次遇到了比他小11岁的杜甫,那时李白被唐玄宗赐金放还,已是“冠盖满京华”;而“性豪业嗜酒,嫉恶怀刚肠”的杜甫还正踌躇满志赶往长安,李白具有“济苍生,安社稷”的政治抱负,而正与杜甫“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人生理想相契合,那年他们意气风发,那年他们一见如故。
转眼已是天宝四年,李白眼中的济宁“农无游手之夫”“物不知化,陶然自春”,一派欣欣向荣景象。这天,杜甫和李白“茫然起逸兴”,“忽忆范野人”,一同拜访李白在长安任供奉翰林时的老朋友范惀。范惀者,祖父范履冰为武后时期之宰相,因忠於李唐惨遭杀害,其父范冬芬有口难言无处伸冤,故名之曰“惀”。
范惀在“鲁城北有范氏庄”,过着自给自足的田园隐士生活,李白和杜甫两人一边骑马,一边欣赏风景,不料竟在城壕外的荒郊野岭迷了路:城壕失往路,马首迷荒陂。
当好不容易找到范惀家的时候,看到二人衣服上面挂满了苍耳的狼狈样子,“入门且一笑,把臂君为谁”,老友相逢,一句别来无恙,宾主咸欢。范惀忙将李白和杜甫请进屋来,“酒客爱秋蔬,山盘荐霜梨”,“酸枣垂北郭,寒瓜蔓东篱”,菜肴虽为乡野果蔬,但拉近人与人的惟有共通的情感。漫游任城之后,二人又作伴到曲阜、兖州,访求隐逸佳士,游览高山名胜,李白和杜甫的关系也更加密切:余亦东蒙客,怜君如弟兄。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
春去秋来,杜甫即将西去长安,李白也准备重游江东,回首相识在洛阳,相知在济宁的桃李春风,不由得高歌一曲:“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何时石门路,重有金樽开。”谁料事与愿违,当饮罢杯中酒,此去一别,便是天南海北。人生有无数次的相遇,也有无数次的重逢,当他们栏杆拍遍,喃喃之余,不免也会感悟到知己难寻,也会长久地忆起那年的石门山。
杜甫现存的1440首诗中,寄赠和怀念李白的有15首。他在《梦李白二首》中说:“三夜频梦君,情亲见君意”,他赞叹李白“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李白始终是杜甫心中真正的偶像。而李白的近1000首诗中,也有4首是关于杜甫,他说“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他还说“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
没有相遇的人生是寡淡的,没有重逢的人生是落寞的。或许李杜和我们一样终其一生都在期待相遇,期待重逢,叹息人生苦短、造化弄人。他们还不知道,日后安葬李白撰铭树碑的,正是范惀之子范传正。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所追寻的,最好的时光不在天边。天宝四年,四海升平,此时距离安史之乱还有十年,中国文化诗歌史上的双子星座,还要在颠沛流离中悟得“诗圣”“诗仙”的真谛。
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一个“云想衣裳花想容”,一个“安得广厦千万间”,熠熠生辉已千年,还将延续几千年。哪怕时至今日,太白楼、少陵祠、晚凉亭、浣笔泉,这些文化基因还深深镌刻在济宁这座城市的文化基因里。正如余光中先生所说: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毫无疑问,唐诗已然构成中国人最基本的美学眼光、人生情感和文化记忆。那些灿若繁星的诗句,如同日月光耀长空,江河代代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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