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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连湾的声呐与旧时光
刘洪波
霓虹在星海广场拧成绳结时
海风正搬运着三十年前的雪
我们抱着塑料凳穿过防波堤
保温杯里的茶雾 先于歌声
漫过舞台锈蚀的钢架
聚光灯刺破暮色的刹那
老磁带突然在人群里转醒——
《2002年的第一场雪》落进沙滩
每一片冰晶都嵌着"停靠"的锚痕
穿皮夹克的男人红了眼眶
他说这旋律是父亲下岗那年
藏在搪瓷缸底的月光 凉得发亮
《西海情歌》漫过星海公园的礁石
浪声突然学会了哽咽
有人举起手机 打光的手在抖
照见前排白发阿姨
正用方言哼着副歌
像在哄睡某个
二十年前没等到归期的航船
舞台追光扫过观众席时
我看见整片海在合唱
退休的船长老泪砸进啤酒杯
溅起1998年码头上的汽笛
卖烤鱿鱼的阿婆举着荧光棒
说这调子像极了
她嫁过来那天
花轿上飘落的红绸 比朝阳更烫
当《冲动的惩罚》撕开夜幕
整个大连湾突然静了三秒
接着是此起彼伏的轻和
像退潮后的贝壳
在沙里重新练习呼吸
穿校服的女孩把脸埋进同伴肩头
她说这歌比课本里的《再别康桥》
更像青春期没说出口的
那声"再见" 带着盐粒的重量
散场时 海风卷着荧光棒碎片
在滨海路上飘成银河
卖荧光棒的大叔蹲在台阶上
用方言给孙子讲：
"你爸当年也举过这样的棒子
那时候啊 他追的你妈
比刀郎的调子 还烫"
地铁口最后一批人散去
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像一盘没倒完的老磁带
而星海广场的喷泉还在循环
某段没被麦克风收录的和声——
是海在替我们复诵
那些被岁月揉皱的
未寄出的信 封皮上
还沾着当年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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