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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挑战赛九期#
《旧冰箱》
新冰箱进家那天，旧冰箱就成了难题。它立在客厅角落。我围着它转了几圈，试着弯腰用力，膝盖顿时传来一阵酸麻，直起身时忍不住叹口气：“不服老不行，搬不动了。”
我正揉着膝盖，楼下传来熟悉的调子：“谁卖纸箱——收旧手机、冰箱……”
是他。我趴在阳台往下看，蓝布褂子在微风里摆动，三轮车停在老地方，车斗里的硬纸壳捆得方方正正。他抬头时，我正好看见他鬓角的白发。“师傅，四楼有台旧冰箱要卖！”我探头喊。
他仰起头，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笑：“中，这就上来！”
脚步声在楼道里由远及近，带着点沉重的拖沓。开门时，他正扶着楼梯扶手喘气，和我刚才搬花盆时的模样如出一辙。“就这台？”他打量着冰箱，伸手拍了拍侧面，“看着还结实。”我说您给个实在价，他报了个数，倒比我预想的公道。“我搭把手？”我撸起袖子，他却摆摆手：“你扶着就行，我一个人来惯了。”
只见他蹲下身，用一条旧床单兜住冰箱底部，双手握紧床单四角，转身，让冰箱贴着自己后背，猛地发力时，我听见他喉咙里闷哼了一声，膝盖“咔”地响了一下——那声音太熟悉，我昨天蹲在地上修水管时，膝盖也这么抗议过。冰箱竟被他稳稳驮了起来，腰弯成了一张弓，后脑勺贴近冰箱门，脚步像钉在地上似的，挪得极慢。
楼梯窄，他每下一级，都要先把脚尖探出去，确认踩稳了，才敢把重心移过去。冰箱角偶尔蹭到墙，他便立刻停住，调整姿势再挪。我看着他紧绷的脖颈，忽然想起上周自己扛大米上楼时的狼狈。
到二楼转角，他实在撑不住，小心地把冰箱放在地上。掏出毛巾擦擦汗：“歇半分钟。”我忙从裤兜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谢谢，前几年，我还能扛着洗衣机跑三楼。”他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大半瓶，“现在不行喽，走快了都喘。”
我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声，看着他后背被汗水湿透的蓝布褂：“咱这岁数，确实得服软。”他听后咧了咧漏风的嘴：“可不是嘛，孩子们总说雇人来，可咱这辈人，总觉得自己还能折腾。”
再起身时，他把袖子卷得更高，露出胳膊上松弛的皮肤。冰箱底部偶尔碰到楼梯棱，发出“咯吱”的轻响，他便立刻放慢动作谨慎前行。
终于到了楼下，把冰箱稳稳放在车斗里，直起身时，我们俩几乎同时伸出僵硬的手，捶了捶后腰。我望着他汗津津的额头，轻声说：“辛苦您了。”他摆摆手，急忙从裤兜里数出几张钱递过来，我接过后，他又转身仔细绑好冰箱，手指关节有些变形，系麻绳时要费些力气才能攥紧。
三轮车吱呀着远去，吆喝声又响起来：“谁卖纸箱——收旧手机、冰箱……”调子比来时低了些，却还是拖着那点熟悉的颤音。我站在门口望着，看着他的背影渐渐变小。我忽然觉得他像棵会走路的树，把别人不要的旧时光，都默默扛走了。刚才他递钱过来时，我竟愣了一下才接住——总觉得，这钱该是我给他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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