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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挑战赛九期# 猫头鹰
暮色漫过田埂时,老刘总在槐树下看见那只猫头鹰。
它蹲在最高的枝桠上,羽毛是深褐色的,混在暮色里像块沉默的石头。只有转动脑袋时,耳羽竖起的弧度才显露出活气,两只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中亮着,像浸在水里的玻璃珠。
老刘第一次见它,是三年前那个麦收夜。他背着半袋新麦往家走,脚边的田鼠窜得正欢,忽听头顶“扑棱”一声,黑影掠过肩头,带起的风里有股松针味。抬头就撞见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倒像是他小时候在祠堂里见过的铜铸兽首。
“是个夜猫子。”他嘟囔着往前走,身后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不远不近地跟着。
后来这猫头鹰就成了常客。老刘在院里搭了个木架,每天傍晚撒把玉米,它从不立刻下来,总要等他回屋熄灯了,才悄没声地落在架上啄食。有回他起夜,借着月光看见它正歪着头打量窗台上的瓦罐,那是他老伴生前腌咸菜用的,罐口还留着半圈盐渍。
去年冬天来得早,雪下了三天三夜。老刘担心猫头鹰冻着,找了块旧棉絮铺在木架上。第二天一早去看,棉絮还在,旁边却多了只冻硬的田鼠,尾巴直挺挺地翘着。他忽然想起老伴还在时,总说“万物都有灵性”,那时候她总在窗台上撒小米,引得麻雀成群结队地来。
开春后,村里来了批年轻人,背着相机说要拍“猛禽栖息图”。他们在槐树上架了红外相机,蹲在老刘院墙外守了三夜。猫头鹰像是知道似的,那几天连影子都没露。
“大爷,您这儿真有猫头鹰?”领头的小伙子一脸失望。
老刘蹲在门槛上抽旱烟:“它来不来,看缘分。”
年轻人走的那天,猫头鹰又出现了。落在木架上,歪着头看老刘,嘴里叼着片槐树叶,绿得发亮。老刘没惊动它,就那么坐着,看暮色漫过屋脊,看月亮爬上树梢,看它把树叶放在棉絮上,拍了拍翅膀飞进夜色里。
入夏后槐花开得满院香,老刘的咳嗽犯了,住院住了半月。回来时见木架上落了层灰,心里空落落的。正想打扫,忽听头顶有响动,抬头就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它比之前瘦了些,羽毛沾了点泥,却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在问“你去哪了”。
老刘笑了,从兜里摸出把玉米撒在架上。“饿坏了吧。”
夜里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啄食声,他忽然想起老伴临终前说的话:“等我走了,就变只猫头鹰来看你。”那时候他以为是胡话,现在倒觉得,说不定真是这样。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窗台上的瓦罐上,也落在老刘眼角的笑纹里。远处的田埂上,蛙鸣此起彼伏,混着翅膀偶尔拍打木架的轻响,像支没谱的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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