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长沙客户端2小时前
......(节选)
如今的学宫街,天亮得越早,醒得越热闹。带着露气的青菜,叶片上还沾着菜园的泥;活蹦乱跳的水产,银鳞在晨光里闪;新宰的猪肉摊前,红肉白脂映着刀光,带着牲畜最后的体温。老人们挎着竹篮,竹篾碰着竹篾,发出细碎的响,身影在窄巷里挤挤挨挨,把晨曦都挤得发烫。待到暮色漫过屋檐,市声渐渐淡了,偏有吆喝像带了钩子,把归家的脚步往回拽。“基尾虾哟——活蹦乱跳的,价钱跌进尘埃里咯!”一声粗吼撞碎暮色。“最后一块土猪肉,半价!再不来,就成别人的菜咯!”另一声紧跟着,在渐暗的天光里,溅起一串市井的回音。
可这一街烟火,从不是无本之木。漫步时,历史总在不经意间探出头来。一截风化的麻石柱础,上面的纹路像老人手背的青筋;一堵矮墙嵌着明代的青砖,砖缝里还卡着半片枯叶。它们都在说,这里曾有过怎样的巍峨。
“文夕大火”那年,烈焰吞天,黑烟把日头都捂成了墨团。学宫街没能躲过,火舌贪婪地舔舐着雕花的梁枋,吞噬着圣贤的典籍,学宫的最后一点影子,连同寻常人家的锅碗瓢盆,都成了灰烬。但那废墟里钻出来的野花,瘦茎撑着粉白的瓣,在风里抖得像个孩子,却偏要朝着光的方向;残墙边摆棋的老人,棋子叩击石板的声清越如磬,像是在跟过往的劫难对话,又像是在哼着当下的安稳。那堵墙,原是学宫的围墙,如今成了棋盘的靠背——历史就这么悄没声息地,坐在了市井的烟火里。
战争的硝烟散了,火的灼热褪了,老街从焦土里直起腰来。它不再有学宫的威严,却把日子过成了活色生香的长卷。这烟火,是给过往的祭奠,更是给自己的新生。于我而言,学宫街是本摊开的书,纸页是青石板,字里行间,既有历史的沉,又有生活的鲜。朝暮的烟火,温柔地熨平了岁月的褶皱;市井的嘈杂,生生不息地填满了时光的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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