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日报客户端3小时前
山海关的晨雾总带着点咸腥气。我蹲在老城墙根儿下时，正撞见卖饽椤叶饼的阿婆掀开竹篾蒸笼，刹那间腾起的白汽裹着叶子的清香，把砖缝里钻出的野菊都染得温软起来。
“姑娘尝尝？”阿婆递来的饼子还带着篾笼的纹路，浅黄的面皮薄如蝉翼，能瞧见里面翡翠色的馅料。咬下去先是脆，接着是绵，花椒叶的麻香混着山野菜的清苦在舌尖绽开，像忽然撞进了燕山深处的春天。
阿婆的摊车支在澄海楼旧址旁，车把上捆着束新鲜的饽椤叶。“这叶子金贵着呢，得去角山背阴坡采。” 她指尖划过饼皮边缘的齿状花纹，“老辈人守城时，就用这叶子裹着粗粮面蒸，说是能挡箭矢的寒气。”风掠过长街，把远处码头的汽笛声揉碎在饼香里，恍惚间竟分不清是海浪在拍城墙，还是百年前的号角仍在风中震颤。
清香诱人的桲椤叶饼。记者 徐道树 摄
暮色漫过天下第一关时，我跟着阿婆回了胡同深处的小院。她的儿媳正在石臼里捣山苜楂，青绿色的汁液顺着木杵往下淌，滴在青石地上洇出点点苔痕。“和面得用槐花水，” 年轻媳妇手腕翻飞，面团在案板上跳着轻快的舞，“我婆婆说，这样蒸出来的饼子，吃着有山海关的月光味。”
蒸笼再次揭开时，圆月已挂上镇远楼的飞檐。一家人围坐在葡萄架下分食饽椤叶饼，阿婆的小孙子突然指着天边叫：“看，饼子在天上！” 果然有片云团像极了刚出锅的饽椤叶饼，被月光镀上银边，正缓缓掠过长城的垛口。
海风从老龙头那边漫过来，带着渤海湾的潮气，却吹不散满院的清香。我咬下最后一口饼子，忽然懂得这层层叠叠的滋味里，藏着的是山海相拥的秘密——山的筋骨，海的魂魄，都被秦皇岛人细细地揉进了这方寸之间的饼皮里。
来源：秦皇岛plus
编辑：崔婷婷 编审：高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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