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闻客户端4小时前
母亲种的荆芥,总带着黄河岸边的烟火气。在河南,荆芥是餐桌上的常客,河南人对它的偏爱,近乎执拗。即便我们一家在陕西定居数十载,每当煮面时,母亲仍会在水沸之际,掐一把鲜嫩的荆芥撒入锅中。面对邻家婶子“吃不惯关中臊子面”的调侃,她只是笑笑,继续用这独特的方式,在异乡的灶台边复刻故乡的味道。
清晨起床,一眼便望见母亲又在阳台忙活。这里俨然是她的小天地,各类花草错落有致,角落里那个白色泡沫箱格外引人注目。无需多想,箱里必定种着她心心念念的荆芥。望着这方小天地,不禁想到小时候,我常蹲在地垄边,静静看着她侍弄花草和蔬菜。如今,开春种下的荆芥籽在泡沫箱的方寸之地奋力生长,母亲的指甲缝里嵌着泥土,被水泡成了赭色。那一刻我忽然懂得,只要荆芥还在抽芽,漂泊的根就能在异乡扎下新的血脉,恰似母亲那口怎么也改不掉的河南方言,深深烙印在岁月里。
不经意间,我瞥见桌上放着一包鲜绿的荆芥。母亲顺着我的目光,笑着说:“菜场的河南老乡在卖,想着你馋这口,就买了些。”我迫不及待地拉着母亲去煮面。我们守在咕嘟冒泡的面锅旁,母亲将荆芥叶片轻轻按进刚出锅的汤面,荆芥的茎叶在热汤中慢慢舒展,腾腾热气瞬间模糊了我的镜片,荆芥特有的辛香瞬间充满鼻腔,一如小时候的味道。
吃完面,母亲又回到阳台忙碌。湿润的泥土覆满她手背的纹路,恰似时光缓缓流淌,悄然划过两代人不同的岁月轨迹。我凝视着荆芥叶缘细密的锯齿,忽然理解了它为何又叫“假苏”——传说苏草可解百毒,而母亲用半生光阴精心熬煮的,何尝不是一剂治愈思乡之苦的良药。那些曾被人嘲笑“老土”的坚持,那些与都市生活格格不入的旧习,原来都是她悄悄系在我们脚踝的红绳,生怕走得太远的孩子,忘了归途总有温暖的灯火在等候。
(作者: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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