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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省大学生第二十一期原创作品挑战赛#
MF20250012
星骸牧歌
我第一次看见她时，银河正在吞吃自己的尾巴。
老牛用犄角挑开寒潭边的荆棘，月光在它脊背裂开细密的金纹。那些纹路与我手掌的胎记出奇相似，当潭水中的女子转身时，我袖中的骨笛突然发出呜咽——她脚踝上的银环分明是正在融化的星辰。
"别看她的眼睛。"老牛喷着硫磺味的热气，可我已经数清了女子睫毛上凝结的星屑。七颗冰蓝，六颗绛紫，正随着她搅动潭水的动作坠入水面，化作游动的光鱼。
她披上羽衣的瞬间，我藏在芦苇丛中的牛皮突然活了。这张从牛尸上剥下来的皮囊裹住我的双脚，带着我蹚进漂满星骸的寒潭。女子惊惶的瞳孔里映出我扭曲的脸，她脖颈上的锁链突然收紧，在锁骨处勒出银河形状的瘀痕。
婚后的第七个满月，织室里的机杼声开始渗血。织女将染血的云锦铺在屋顶，那些纠缠的金银线竟在空中组成星图。"北斗第七星又暗了。"她摩挲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指尖抚过的地方，云锦上的星子便一颗接一颗熄灭。
噬光鸟撞破窗纸那夜，老牛的眼珠突然滚落在我掌心。两颗琉璃珠里浮动着相同的画面：七重天阶之上，我的九个先祖正牵着九个织女走向鹊桥，他们手中的骨笛都在吹奏同一段哀歌。
"该蜕皮了。"老牛空洞的眼窝里长出星芒草，它用牙齿撕开自己的脊背，露出藏在血肉中的青铜命盘。命盘中央凹陷的形状，正与织女腹部的星形胎记完美契合。
当我按照命盘指示将她悬在银河时，噬光鸟的喙已经变得透明。它们衔着从织女眼中啄出的星光，在我的牛皮上缝制新的星轨。织女挣扎时甩出的血珠化为流星，其中一滴坠落在命盘上，让我窥见了可怖的真相——
银河深处沉睡着万千织女，每个女子腹中都孕育着星辰胚胎。她们脐带连接着青铜命盘，而命盘的另一端，缠绕在我心脏上的星链正在缓缓收束。我把骨笛刺进心脏时，银河开始倒流。
噬光鸟衔着的因果线一根根断裂，那些晶莹的丝线在逆流的星光中显形。每根线都缠着个啼哭的婴儿，脐带另一端系着青铜命盘上我的名字。织女腹中的星胎发出尖啸，我的指缝里钻出老牛皮化作的星芒草，正疯狂吞噬缠绕心脏的锁链。
"原来这就是第七万三千次轮回。"我攥住从织女眼中坠落的星光，那光芒里浮现出青铜命盘的全貌——盘底刻着所有牧星人的名讳，每个名字都延伸出无数分支，在时空中织成困住织女们的巨网。
银河底部传来镜面碎裂的声响。当我抱着逐渐透明的织女跃入裂痕，看见亿万颗星辰皆是悬浮的青铜命盘。每个命盘中央都站着抱紧织女的牧星人，我们的血正通过噬光鸟的喙，在星空间绘制永无止境的衔尾蛇。
织女忽然咬断自己的银链，将半截锁链刺入我的瞳孔。剧痛中我看到初代牧星人的记忆：那个在命盘前剜出双眼的男子，用星链刺穿爱人的胸膛，银河里第一次亮起的星光，原是他们飞溅的脑浆。
"要破局，就得成为真正的噬光者。"老牛最后的残魂从褪下的牛皮里浮现，它额间的金纹与我掌心的胎记终于重合。我吞下织女睫毛上最后一颗星屑，对着命盘吹响以脊椎制成的骨笛。
银河凝固的刹那，所有时间线上的织女同时回头。我们牵起的手掌间生长出青铜荆棘，顺着噬光鸟铺设的星轨刺穿重重命盘。当第一个星辰胚胎在银河源头爆裂时，我听见天地间响起婴儿清亮的啼哭——那哭声化作飓风，卷着星骸将我们浇筑成新的青铜命盘。
七夕子时，人间的葡萄架下传来私语。仰望星空的少女指着突然明亮的银河惊叹，却不知那些璀璨光斑，正是无数牧星人随锁链崩解时迸发的骨灰。而更高处的黑暗里，新生的噬光鸟正衔着我们的记忆碎片，开始编织第八万次轮回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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