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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愁予,原名郑文韬,祖籍河北宁河,1933年生于山东济南,是郑成功的第十一代孙。后随家人去中国台湾。香港大学讲座教授,耶鲁大学终身讲席、驻校诗人。1955年4月现代诗社出版《梦土上》,是郑愁予在中国台湾出版的第一部诗集,列入“现代诗丛”。一些受欢迎的名篇,像《野店》《小小的岛》《如雾起时》《错误》《赋别》及著名的《梦土上》,其实在1955年第一部诗集里都已经写出来了。这一年,他不过二十二岁。
诗人郑愁予于北京时间 2025年6月13日下午4点因心脏衰竭辞世。
郑愁予出生于1933年
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许多人背井离乡 颠沛流离
郑愁予称自己是“抗战儿童”“内战少年”
很小时他的父亲作为军人去前线没了音信
在他五岁时
母亲就带着郑愁予离开出生地济南
开始了漂泊的生活
16岁那年暑假,
在北京念书的郑愁予路过一座煤矿,
煤矿口有很多小朋友在玩耍。
孩子们说,
他们要在这里等待下矿的爸爸上来,
郑愁予的心被击中了,
他流着眼泪写下人生的第一句诗:
“当你一生下来,
上帝就在你掌上画下了十字。”
也是在那一年
郑愁予随家人来到台湾生活
习惯了说北方官话的郑愁予
不会说闽南话
也常常想念北京的饮食
可是辗转多地长大后
哪里才是他的故乡呢?
他的漂泊远未结束
1968年,郑愁予应邀参加
美国爱荷华大学的“国际写作计划”
他与在台湾相恋的太太又一次迁徙
到大洋彼岸的美国生活三十多年
在爱荷华大学
郑愁予曾在夕阳的余晖中
面对着祖国的方向跪下
并写下了长诗
《我在温暖的土地上跪出两个窝》
诗中他期盼祖国的土地
有朝一日也变得更加肥沃
郑愁予去过几乎所有的欧洲国家
去过很多发达富饶的地方
可他总觉得自己背着什么东西
那就是沉甸甸的乡愁
“走到任何一个地方
我总会想到自己的故乡”
2005年,从大学退休的郑愁予
决定听从内心深处的呼唤,
以七旬高龄再次迁徙
去离祖先最近的金门岛定居
郑愁予深深记得长辈说过
自己的祖父是郑成功后裔第九世
而金门是郑成功收复台湾的基地
他期盼叶落归根
回到离自己祖上最近的地方
那里是他的精神故乡
在节目中董卿感叹:
试问岭南应不好,
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郑愁予的一生中去过太多地方,
见过太多迷人的风景
可最后让他魂牵梦绕的
依旧是那块小小的故土
21岁时郑愁予曾经写过一首《旅梦》
在节目中
他朗读这首诗
将它献给自己的“精神故乡”金门:
《旅梦》节选
我从雨地来
我底眼还湿润着
像车上的窗玻璃
静卧着长串的水珠
我想:我该看见那片土地了
榆树围成广大的打麦场
车停处,妻从树下奔来
我想,孩子也已长大了
在阶上,正扶着老母向我张望
然后我们默默拥抱着
以带泪的眼频频问询
然后,我们曾交换简单的言语
把异地的尘土,抖落在自己的家门
故乡,是起点,是终点,是即便永远回不去,也依然是故乡的那个地方。
附郑愁予诗歌——
错 误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底心如小小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赋 别
这次我离开你,是风,是雨,是夜晚
你笑了笑,我摆一摆手
一条寂寞的路便展向两头了
念此际你已回到滨河的家居
想你在梳理长发或是整理湿了的外衣
而我风雨的归程还正长
山退得很远,平芜拓得更大
哎,这世界,怕黑暗已真的成形了……
你说,你真傻,多像那放风争的孩子
本不该缚它又放它
风争去了,留一线断了的错误
书太厚了,本不该掀开扉页的
沙滩太长,本不开该走出足印的
云出自山谷,泉水滴自石隙
一切都开始了,而海洋在何处
「独木桥」的初遇已成往事了
如今又已是广阔的草原了
我已失去扶持你专宠的权利
红与白揉蓝与晚天,错得多美丽
而我不错入金果的园林
却恶入维特的墓地……
这次我离开你,便不再想见你了
念此际你已静静入睡
留我们未完的一切,留给这世界
这世界,我仍体切的踏著
而已是你底梦境了……
梦土上
森林已在我脚下了,我底小屋仍在上头
那篱笆已见到,转弯却又隐去了
该有一个人倚门等我
等我带来新书,和修理好的琴
而我只带来一壶酒
因等我的人早已离去
云在我底路上,在我底衣上
我在一个隐隐的思念上
高处没有鸟喉,没有花靥
我在一片冷冷的梦土上……
森林已在我脚下了,我底小屋仍在上头
那篱笆已见到,转弯却又隐去了
年轻时的郑愁予
编秋草
一
试看,编织秋的晨与夜
像芒草的叶箨
编织那左与右,制一双赶路的鞋子
看哪,那穿看晨与夜的,赶路的雁来了
我猜想,那雁的记忆
多是寒了的,与暑了的追迫
二
岛上的秋晨,老是迭挂看
一幅幅黄花的黄与棕榈的棕
而我透明板下的,却是你画的北方
那儿大地的粗糙在这里压平
风沙与理想都变得细腻
每想起,如同成群奔驰的牧马
麦子熟了,熟在九月牧人的--
风的鞭子下
啊,北方
古老的磨磐
年年磨著新的麦子
三
我是不会织锦的,你早知道
而我心丝扭成的小绳啊
却老拖著别离的日子
是雾凝成了露珠,抑乎露珠化成了雾
谁让我们有著的总是太阳与月亮的争执
一束别离的日子
像黄花置於年华的空瓶上
如果置花的是你,秋天哪:
我便欣然地收下吧
四
月儿圆过了,已是晚秋,
我要说今年的西风太早。
连日的都城过看圣节的欢乐
我突想归去
为甚麽过了双十才是重阳
惦记著十月的港上,那儿
十月的青空多游云
海上多白浪
我想登高望你,「海原」原是寂寞的
争看纵放又争看谢落_
遍开著白花不结一颗果
落 帆
啊!何其幽静的倒影与深沉的潭心
两条动的大河,交拥地沉默在
我底,临崖的窗下……
啊!何其零落的星语与晶澈的黄昏
何其清冷的月华啊
与我直落悬崖的清冷眸子
以同样如玉之身,共游於清冥之上
这时,在竹林的彼岸
渔唱声里,一帆嘎然而落
啊!何其悠然地如云之拭镜
那光明的形象,毕竟是漂渺而逝
我乃脱下轻披的衣襟
向潭心掷去,掷去——
贵 族
别劫去我的忧郁;那个灰色的贵族;
别以阳光的手,探我春雨的帘子,
我不爱夕照的红繁缕,印做我的窗花,
我住於我的城池,
且安於施虐白昼的罪名,
别挑引我的感激,尽管驰过你晚风的黑骑士,
别以面纱的西敏寺的雾,隐海外的星光诱我:
你该知道的,那灰色的贵族——
我不欲离去,我怎舍得,
这美丽的临刑的家居。
水 巷
四围的青山太高了,显得晴空
如一描蓝的窗……
我们常常拉上云的窗帷
那是阴了,而且飘着雨的流苏
我原是爱听罄声与铎声的
今却为你戚戚於小院的阴晴
算了吧
管他一世的缘份是否相值於千年慧根
谁让你我相逢
且相逢於这小小的水巷如两条鱼
度 牒
这是故居的园林,石阶向
圮废的庙宇
今夜你同谁来呢?同着
来自风雨的不羁,抑来自往岁的记忆
额上新的殿堂已醮起,而哪儿去了
我们昔日油纸的度牒
我再再地断定,我们交投的方言未改
那蒲团与莲瓣前的偶立
或笑声中不意地休止
啊,你已陌生了的人,今夜你同风雨来
我心的废厦已张起四角的飞檐
那高悬薄翅的铁马,你要轻轻地摇
轻轻地,啊,那是我梦的触须
如雾起时
我从海上来,带回航海的二十二颗星
你问我航海的事儿,我仰天笑了……
如雾起时,
敲叮叮的耳环在浓密的发丛找航路;
用最细最细的嘘息,吹开睫毛引灯塔的光
赤道是一痕润红的线,你笑时不见
子午线是一串暗蓝的珍珠
当你思念时即为时间的分隔而滴落
归航曲
飘泊得很久,我想归去了
彷佛,我不再属於这里的一切
我要摘下久悬的桅灯
摘下航程里最後的信号
我要归去了……
每一片帆都会驶向
斯培西阿海湾
像疲倦的太阳
在那儿降落,我知道
每一朵云都会俯吻
汩罗江渚,像清浅的水涡一样
在那儿旋没……
我要归去了
天隅有幽蓝的空席
有星座们洗尘的酒宴
在隐去云朵和帆的地方
我的灯将在那儿升……
清 明
我醉著,静的夜,流於我体内
容我掩耳之际,那奥秘在我体内回响
有花香,沁出我的肌肤
这是至美的一刹,我接受膜拜
接受千家飞幡的祭典
星辰成串地下垂,激起厝间的溢酒
雾凝看,冷若祈祷的眸子
许多许多眸子,在我的发上流瞬
我要回归,梳理满身满身的植物
我已回归,我本是仰卧的青山一列
来源丨《朗读者》第二季、中外名家诗歌(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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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梁秋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