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端新闻客户端6小时前
文/哲石
山寺的晨钟撞碎薄雾时,我正摩挲着掌中青石。这块从唐代经幢上剥落的残片,棱角早被千年香客的指纹磨成圆弧,却比新开采的大理石更显庄重。知客僧说此物唤作"醒石",我忽觉掌心发烫,石纹里浮出三个古老的诘问。
一问:石可会痛?
采石场的老匠人常念叨"石有呼吸"。他们凿下岩层时总先洒酒祭拜,说听见山体发出类似骨裂的闷响。现代地质学证明,岩石确实存在次声波震动,那些我们以为的"沉默",不过是人类耳蜗的局限。就像此刻手中这块残石,它的断裂处仍保持着某种惊悸的弧度,仿佛还在回忆当年从母体剥离的剧痛。
二问:石记得谁?
大英博物馆的罗塞塔石碑记得拿破仑的军靴,吴哥窟的砂岩记得高棉工匠的凿痕。但最动人的记忆藏在普通卵石里——长江中游某处河滩有堆"记事石",当地渔民每遇大事便挑枚石头刻痕。有块半个巴掌大的灰石上,并列着蝗灾的锯齿纹与新生儿的手印。石头的记忆如此诚实,不像人脑会选择遗忘。当我们的族谱散佚,或许某块垫地基的顽石正默诵着真正的家族史。
三问:石向何处?
终南山的道士用风化岩炼丹,说其中藏着"天地归途"。这倒暗合科学——所有岩石终将分解为基本元素,或许亿万年后重组为新的星体。我见过西藏某处玛尼堆,经年累月的石片已长出地衣绘成的六字真言,像宇宙提前写好的密码。此刻晨光斜照,掌中青石边缘泛起金线,恍如正在缓慢汽化,回归太初的混沌。
钟声再响时,知客僧来取醒石。石离掌心的刹那,我分明看见自己指纹的凹痕里,沾着细小的石屑。原来人与石的对话,从来都是相互雕琢。
奔流新闻线索报料方式
热线:13893646444(微信同号)
拍客:benliunews@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