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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新星计划2期# 《口罩戴反了》
刘华在菜市场入口第三次捏了捏口罩。棉布摩擦着颧骨，总觉得那道金属条像根没捋顺的铁丝——直到指尖触到内侧那片洗得发白的布面，才猛然惊觉：自己把口罩戴反了。
米白色的内层朝外，沾着今早熬粥时溅的米汤印子，本该朝外的藏青色防水层倒贴着嘴唇，闷得人舌根发黏。他对着卖豆腐的玻璃柜照了照，倒影里的口罩歪歪扭扭，耳绳在耳根勒出两道红痕，像串没系好的鞋带。
"老刘，今儿的排骨新鲜。"肉摊老板挥着刀招呼，口罩随着说话的节奏上下掀动，露出半张被油烟熏得发亮的脸。刘华盯着他口罩边角的油渍——那片深褐的印子，像极了上周自己打翻的老抽瓶。
他弯腰挑排骨时，竹篮把手蹭到了旁边的菜摊。卖青菜的老太太正往塑料袋里装小葱，口罩滑到下巴上，露出没牙的牙床："华子，你这口罩戴反喽。"
刘华的手顿在排骨上。老太太抬手帮他扯了扯耳绳，枯瘦的指腹蹭过他脸颊："白色要贴脸才管用，你这倒好，把里子翻出来当抹布使。"她的口罩上绣着朵褪色的梅花，针脚在阳光下看得分明，像是孙女的手艺。
"昨儿接孙女放学，她也把口罩戴反了。"老太太往他竹篮里塞了把香菜，"说老师夸她口罩上的小兔子绣得好，非得翻过来给同学看，傻得哟。"
刘华付了钱往家走，路过小区花园时，看见老张头正带着孙子放风筝。小孩的口罩挂在胳膊上，露出沾着巧克力的嘴角，风筝线在手里绕成一团。老张头的口罩戴得倒周正，只是鼻梁处的金属条歪向一边，像片被风吹斜的叶子。
"你家小远这口罩戴得比我强。"刘华笑着递烟。老张头摆摆手，弯腰帮孙子理风筝线："早上出门还哭呢，说戴口罩喘不上气。我说你看爷爷，戴了能跟你踢毽子，这才肯听话。"
小孩忽然举着风筝跑过来，口罩被风吹得贴在背上，像只展翅的小蝴蝶。"刘爷爷，你口罩戴反啦！"他的声音脆生生的，指着自己的脸，"老师说蓝色朝外，像天空！"
刘华摸了摸口罩，藏青色的布面确实该朝外。他正想摘下来重戴，手机响了，是住院的老伴打来的。"我刚跟护工阿姨学会用视频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笑意，"你看我新口罩，闺女买的，上面有向日葵呢。"
视频里的老伴把口罩往上提了提，黄色的花瓣图案在白大褂上格外显眼。"你早上来送汤，口罩戴反了吧？"她忽然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我跟护士说那准是我家老刘，戴啥都毛手毛脚的。"
刘华对着屏幕把口罩翻过来，金属条在鼻梁处按出柔和的弧度。护工在旁边插话："阿姨今早一直念叨，说你戴反口罩的样子，跟当年给她递情书时一样慌张。"
挂了电话，风卷着槐树叶落下来。刘华看见小区门口的快递员正蹲在地上写单据，口罩被汗水浸得半透，露出的下巴上沾着片槐花瓣。他递过去包纸巾，对方抬头时，口罩滑到鼻尖，露出被晒得脱皮的鼻梁。
"师傅，你这口罩该换了。"刘华指了指自己的，"我这儿多带了一个。"快递员摆摆手，把口罩拽上去："没事，下午送完这片区就换。昨儿给楼上姑娘送花，她还夸我口罩上的小熊可爱呢——后来才发现戴反了，人家姑娘笑得直不起腰。"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刘华提着菜篮子往家走，口罩上的藏青色在余晖里泛着暖光。路过便利店时，老板娘探出头喊："老刘，你家闺女托我带的水果，放柜台了。"
水果袋上贴着张便签，是孙女的字迹："爷爷记得戴口罩要蓝色朝外呀，像我画的天空！"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嘴角还沾着颗星星。
刘华摸了摸口袋里给老伴带的新口罩，上面印着向日葵，和视频里的那只一模一样。晚风穿过树梢，带着饭菜的香气，他忽然觉得，这小小的口罩不管正反，只要牵挂着彼此，就都是最安心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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