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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流热点10-31 21:50
非遗中的传说是千百年来,百姓口头创作、口头流传,并不断修饰、完善的民间文学形式之一,更是非遗中最为灵动的一笔。甘肃流传的许多非遗民间传说涵盖了历史人物、神话传说、爱情故事等多种类型,不仅承载着民族的集体记忆,更蕴含着对生命、自然与社会的深刻思考。它们以故事为媒介,将道德伦理、信仰习俗和艺术审美代代相传,成为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文化纽带。让我们一同走近这些古老的传说,聆听岁月的回声,感受非遗的永恒魅力……

风颠擅长农技
他,身披大红破衲,一手执半个破瓢,一手持杖,酒意醺醺,步态颠颠。身后紧跟一群嬉笑嘲弄的蒙童。这幅形象与江南那位“鞋儿破,帽儿破”的济公何其相似,但他却不是济颠和尚,而是清康熙年间出生在兰州苦水川地界俗姓李的风颠禅师。风颠“飞锡四方,恒以济孤恤贫救灾难为事,尤其治垂危之病,施回生之术无不效,所得谢仪作修桥施粥之用”,被后世的人们尊奉为“李佛”,其种种事迹广为流传。李佛传说被列入兰州市非遗保护名录。
金秋时节,我们去往兰州永登县苦水镇苦水川,探寻李佛传说的发生地。
苦水川,不似江南水乡那般温婉缠绵,也不像边塞大漠那样苍凉孤绝,而是以一种独特的姿态,将大地的肌理与生命的芬芳巧妙融合。每年春夏之交,苦水川上万亩玫瑰繁花似锦,绿地生烟,空气中飘荡着玫瑰的甜润香气,而周边山峦丹霞地貌如火焰流动,刚与柔、烈与静,在这片土地上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就在苦水川的西边,猪驮山静静地耸立着。
未至山前,目光便先被山巅那一抹夺目的金光所擒获。那是一座高达21.95米的李佛鎏金铜像,他背倚苍穹,俯瞰着脚下万千生灵。即便相隔数里,那庄严的法相依旧清晰,仿佛这尊佛自亘古便立在那里,与山川大地同呼吸。山峦本是丹霞地貌,赭红色的岩体在纯净的西北阳光下,焕发着如火焰般炽烈而沉静的光彩。
这座山原名“萱帽山”。
萱草,在中国古老的典籍里,是母亲的象征。《诗经》有云:“焉得谖草,言树之背。”那“萱帽”,便是游子心中能为孩儿遮风避雨、可使人忘忧的慈母顶戴。这名字里,蕴藏着多少农耕岁月里温润的伦理与情感。
清咸丰年间的《西萱帽山庙宇并立碑记》以工整的楷书记载:“庄浪之南有堡曰苦水,堡西二里许,层峦叠嶂,钟灵毓秀,望之蔚然而深秀者萱帽山也。”
然而,康熙年间一个“狂僧”的出现,为这座山注入了全新的灵魂,也彻底改写了它的名字。
他便是风颠和尚。
风颠俗家姓李名福,方志中的记载寥寥数语,勾勒出一个决绝的剪影:“及长不愿娶妻,父母强为之授室,而与床笫一无沾染……断指出家,以示决心。”这般的决绝,已非凡夫所能企及。他自命僧名,始为“无情”,后改“超度”,最终号曰“风颠”。这“风颠”二字,何其传神!是如风的自由不羁,亦是世人眼中痴狂癫傻的表征。然而,这“颠”的背后,藏的却是一颗悲悯而通透的佛心。
当初,风颠为修葺萱帽山上的寺院发下宏愿。他驯养了一头通人性的猪,呼为“自醒”。日日里,他身背六块砖,那猪驮四块,一人一畜,沉默而坚定地行走在山道之上。看到这幕景象,人们被感动了,纷纷义务投工,募化捐资,寺院终得建成。自此,“猪驮山”之名不胫而走,那温雅的“萱帽”反倒隐入了历史的幕后。山以猪名,世俗而又奇特,这本身便是风颠和尚离经叛道、活泼禅风的最佳注脚。
他在人世间的传奇,并未止步于猪驮山。风颠青年时期,足迹遍及河西走廊的丝绸古道;中年以后,他更是东游大半个中国,朝拜名山,参访高士。然而,无论走得多远,他的根似乎始终深植于永登这片土地。他的“神通”,在乡野传说中被描绘得活灵活现,而其内核,无一不是对民生疾苦的深切关怀。
苦水川的土壤土质黏重,遇旱则极结如板,素有“苦水干板”之称,庄稼难以生长。乡人求问于风颠,他呵呵一笑:“把地不会翻过吗?”众人皆惑,如此大块田地,如何翻得?风颠便教人打制一尺多长的大方铁锨,于秋后亲自示范,引领乡人深翻土地。奇事便发生了,家家户户都看见风颠在自家地里忙碌指点,送饭的人流络绎于途,互相询问,才惊觉风颠竟似有分身之术,同时显化于千家万户之田。这传说,无疑是为圣者罩上的神话光轮,其背后,是风颠推广先进农耕技术的智慧与辛劳。
此后,他又教人给旱地“盖被”——这便是著名的“压砂保墒”之法。翻犁土地,施足底肥,再铺上砂石,如同为大地盖上一层保水的被子,以抗旱保墒,压制碱害。这一技术,至今仍在西北旱作农业区传承沿用,造福着无数百姓。当人们感念他的恩德,称颂不已时,他却高声诵道:“大家赞我风颠好,通身不值一根草,三圣心肠非我得,四恩无义能自了。”其心皎洁,不滞于物,不居其功,禅者风范,于此可见一斑。
站在今日的猪驮山巅极目远眺,风颠和尚的身影已融入历史,但他留下的精神印记却与这片山水同在。庄浪河如一条碧绿的丝带,蜿蜒穿过苦水川,塘坝掬起的一泓碧水,映照着两岸依旧灿烂如火的丹霞群山。三百年的时光流转,是不是这奇异山水所涵养出的灵气,也赋予了风颠那份独特的艺术气质与生命感悟?
风颠和尚不仅是一位行脚僧、农技发明家,更是一位深谙禅理与艺术的画家。他的禅机对答,有临济宗风范,被收录于《实行录》中,空明澄澈,充满智慧。有人以著名的禅诗相诘问:
“如何是空手把锄头?”
答:“白云清消。”
“如何是步行骑水牛?”
答:“稳坐钓鱼台。”
“如何是人到桥上过,桥流水不流?”
答:“海外仙人。”
言语道断,心行处灭,于日常机用中,直指本心。
而他终生酷爱作画,尤喜描绘达摩祖师。西安碑林,至今珍藏着他的两通画碑。一为《达摩东渡图》,达摩身披袈裟,左手捻珠,右手荷杖挑履,袒胸赤足,踏苇渡江,衣袂仿佛随风而动。画面右上题偈:“折苇江上客,西来东渡人。大意人人有,空走徒劳心。”笔意洒脱,禅意盎然。另一为《达摩面壁像》,祖师静坐蒲团,手托僧钵,面壁沉思,一派万籁俱寂、物我两忘的境地。题偈云:“达摩出祖元像,信手拈来纸上。非纸非墨非我,逢人对面傏傏。”这两通碑刻,画技刻工皆臻妙境,一动一静,将达摩弘法的坚毅与禅修的沉静刻画得入木三分。若非对佛法有深彻的体悟,兼有深厚的艺术功力,断难成就如此佳作。

风颠在西安碑林绘的达摩像
康熙四十九年(公元1710年)腊月初八日,风颠圆寂于西安老城内西南角的火药局巷达摩庵,享年59岁。西安民众为风颠和尚遗身镀金身时,金粉均全渗入皮肉。据说西安府将其事迹上奏朝廷,晚年信佛的康熙皇帝敕封他为“渗金佛祖”。然而在永登百姓的口耳相传里,那个御赐的封号远不如他们自发称呼的“李佛”来得亲切、响亮。
“李佛”这称呼里没有庙堂的疏离与威严,有的只是乡里乡亲的熟稔与爱戴。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祇,而是那个曾教他们翻地、压砂,为他们治病、修桥的“自家人”。

俯瞰苦水川
如今,猪驮山已成为一方名胜,香火不绝。穿行于山道,人们的耳畔仿佛仍能听见三百年前,那位狂僧与一头名为“自醒”的猪,踏着坚实的步子,将砖瓦一块块驮上山顶的声响。那声音,混合着庄浪河的潺潺水声、苦水川的花香与山峦上风声,共同诉说着一个关于信仰、慈悲与智慧的传说。
李佛传说,早已融入这片土地的血脉。
文丨奔流新闻记者刘小雷
陇上非遗·传说③|泾川西王母信俗,从豹尾虎齿到瑶池仙主的传说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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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刘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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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9527
2025-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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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88977
2025-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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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珘
2025-11-01
猪驮山的李佛传说,是非遗文化的生动体现。风颠和尚的事迹代代相传,成为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文化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