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地里的玉米秆像排列整齐的哨兵，似乎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咔咔跺着方步出了地。

但是这一切都是我的空想，天色很快暗了下来，我的膀子酸困，而我的活还未干完，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天天都在忙碌，地里的活就像这一溜儿玉米秆，一棵接着一棵，棵棵都得铲倒，捆好。拉回家把草圈塞得满满的，心里才坦实。

冬天的日子，我们就可以闲闲地烤火，喧谎，而羊儿们在温暖的羊圈里，咔嚓咔嚓吃着这些玉米秆，多么地舒坦！

拭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直起腰，一抬头，却在西天看到一抹淡淡的月亮，像十六七岁女孩的细细弯弯的眉毛，心中忽然就有了一份薄薄的感动。

干着这些粗糙的活，而心却一点点变得柔软，轻灵，像一滴浅浅的水墨在宣纸上晕染，濡湿……

二

天上的这半块镜子，是哪儿的?

传说有个男人和他心爱的女人告别，把一块圆镜裁为两半，一人怀揣一半，“临别殷勤重寄词”，待那重逢的一天，破镜重圆。

于是，天上那半块月亮，就在我每天悉悉索索捆着玉米秆的后晌，一点点圆润起来。

当我踏着秋天的寒露走出玉米茬地的时候，月亮湿润又清凉，浑身的劳累似乎也一点点地消散。

三

月亮将圆未圆时特别地亮，正是这昼短夜渐长的秋夜，明亮的月光冷冷地照耀，让人感到的是不堪忍受的寒意，试问这如水的月华，在这寒冷的夜里能结冰吗?

“一片冰心在玉壶”，多么美的诗句啊！

原来以为真有个玉壶盛着冰，此刻却分明感到那玉壶就是这九月凉凉的月亮啊！

那玲珑剔透的玉壶装着一颗冰清玉洁的心啊！怪不得辛词就有“玉壶光转”来形容月亮!

第二天早晨起来，看到门前木头上、草叶上尽是薄薄的一层霜花，是昨晚结冰的月华吗？那可是玉壶里洒出的冰心啊！

我独自想着，不知道要告诉谁，那蒙蒙雾气，像满怀着愁绪在飘散....

四

我两点半起来，天空晴朗，只见一轮明亮的月亮和几颗闪亮的星星，没有风，却有些清寒。

我们要开着三轮车到夹河去卖洋芋，得天亮前赶到，不然迟了，人们上地了。

所以我们要连夜赶去。我很少出远门，虽然夹河也不是很远，但我还是兴奋得没了睡意，月亮，月亮，让我们一起上路!

清寒寂静的秋夜，我们的三轮车呼呼地开在大路上，亮亮的月光照耀着荒凉的田野，坐在高高的车斗顶上，耳旁是冷嗖嗖的风声，我裹紧了大衣，不停地晃动着冻得麻木的双脚，可我的心里还是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激动与快乐！

月亮，月亮，你紧跟着我左拐右弯，忠实而可爱的朋友，让我带你去夹河！

夹河终于到了，天还未亮，只见街道两边尽是高大浓密的柳树，在月光中默默无言地静立，我们停下车，清冷的街上，有几家店铺的窗户中透出淡淡的灯光。

下了车，在冰冷的柏油路上跺着我冻得麻木的脚，几个学生背着书包匆匆走过，现在几点了？

我抬头看着幽蓝的天空，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暖暖的黄颜色，月亮，月亮，你是想温暖寒冷的我吗？

五

我走到田野上去看月亮，今日是满月之夜，奇怪，那刚刚升起的月亮却显得有些暗淡，光色苍白，月亮，你生病了吗？

我独自一人悄悄在田间小路上走着，田野宁静，草木不语。

我忽然想起了泰戈尔的一句诗，“在九月的无云的满月之夜，大地的心欢欢喜喜，当我们从早到晚辛辛苦苦耕地的时候”。

抬头看天，这时候的月亮升高了，变亮了，但却还是让我感觉就像一位生病的母亲，面对着孩子纯真的眼睛，强打起精神，露出虚弱而慈爱的笑脸……

六

看到月光静静地从窗子里面照了进来，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悄悄起身到了院子里。

天色澄清，暗月当空，一股无言的欣喜涌上心头，原本有些萧凋的草木，此时都错落有致，色调柔和，那叶子稀落的枣树，在月光中肃然静立，圆圆的叶片内炼着清亮的光泽。

“三五之夜，明月半墙，风动影移，册珊可爱。”

文·图丨田鼠大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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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杜平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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